獨倚小樓聽風語,一片斜陽醉客居。多少柔情今安在?夢裡年華隨風去。
那一天你說你容顏老去,那一天你說你不再是洛陽牡丹,那一天你說你醉了月娥,弄丟了海南的椰風細浪,那一天你忍不住哭訴你不幸的昨天,那一天你喝醉了酒獨倚欄杆望斷天涯,那一天你真的牽動了我的肝腸,忘記了千山萬水的阻隔,夢想着夕陽西下,你我攜手同游,似那天邊顧盼的雲霞……
我一個人走在這個凜冽的風裡,細數着流年的過往,想着我即將老去的那一刻。也許我該是坐在長椅上的那個老者,悠然的看着公園裡奔跑的小狗;也許我該是那個推着輪椅的老者,亦步亦趨的挪動着笨拙的身子;也許我該是那個不知寒冷的赤膊老者,在寒冷的冰水裡自由的游弋;也許我該是那個出郭相扶將的那對老夫妻中的一個,略微駝背的樣子,臉上依然是充滿快樂陽光的微笑……
我靜靜地看着夕陽,那雲霞在陽光的映襯下格外的耀眼,令人沉醉,令人遐想,是呀,夕陽無限好,真的無限美好……我默默地嘮叨着,默默地想着遠方那個人兒,那個說著自己老去的姑娘,那些舊時光是怎樣的水墨,那些動人的情感是怎樣的溪水叮噹,那些吳儂軟語是怎樣的絲弦隨風……那是誰的眼淚在飛,那是誰的長發輕揚,那是誰的蛾眉微蹙,那是誰的銀鈴嬉笑,在這個夕陽里,我看着遠山的背影,想着你嫵媚的身影,明澈的眸子……
你是我夢裡的姑娘,在那個早春三月,竹林里青嫩的筍尖挺立,你輕靈的飄忽在林子里,那清澈甘冽的溪水,映襯着粉面桃花……你是春日的茶花仙子,你是山間那一抹令人嚮往的映山紅,你是令我最痴迷的那一朵幽蘭……我在竹林里看着竹枝搖曳,醉賞着山下油菜花田的那隻飛舞的蝴蝶,那時的你醉了牡丹,妒了春紅。
你是我火熱的嬌娘,在那個炎熱的夏季,你我靜坐涼亭,我聞着你身上散發的特有馨香,輕撫着你的秀髮,聽着你慢慢講那些關中的情事。你說看那綿延起伏的邙山,曾有過多少江南才子,瀟洒了一生,拼搏了一生,宦海沉浮,最終老去,沉睡在北邙……我靜靜地聽着你細數那些治世名臣,那些風流倜儻的才子佳人,在那個夕陽西下的時刻,我好像聽到了白馬寺的鐘聲,那個千古一帝的武媚,幽怨的站在天堂路口,懺悔着一生的巧取豪奪,無辜的殺戮……我想,你應該是那朵開得正艷的紅玫瑰,那濃重的幽香,迫得我透不過起來;我想,你應該是那幽谷里那朵白茉莉,那股淡淡的幽香,纏繞在我的腦際,迷醉了我的心房;我想,你應該是那嬌艷欲滴的水蜜桃,在火熱的陽光里,我垂涎着你紅潤的臉龐……
你是我最純的妹子,在那個果子飄香的季節,我聞到了你成熟的味道,那骨子裡透出的柔美,醉了我的世界,美了我秋夜的夢鄉。你靜靜地走在山林里,指着那天邊的雲彩,說一片是你,不遠的另一片是我,舒捲爛漫隨風,絲絲縷縷相牽;你靜靜地飄忽在小河旁,那倒映在河裡一頭秀髮,是垂柳的婀娜,是睡蓮的高潔,而我只是棧橋的那個農夫,赤着腳,奢望着你最美的片刻柔情;你靜靜地走在茶園裡,我聞着茶香,那清新的風裡,伴着你令我神往的氣息……我看着枝頭紅透了的蘋果說,你看那個粉色是你的臉,那個枝椏是你搖擺的裙衫,你笑了,笑我的呆傻,笑我老去的童年,指着我眼角的魚尾紋,說我是一個半大老頭,在這個秋風裡,我又聽到了你姑娘時的笑聲,那笑聲隨風,傳得很遠,在雲端打了個旋,飛向遙遠的江南……
你是我最美的姑娘,在這個飄雪的季節,你我漫步在飛舞的白色精靈里,一個是你,另一個是我,纏纏綿綿,絲絲繞繞,一直到老。我盼望那次日的陽光,你我在那個最美的清晨里,一起由冰雪變成團團水汽,升騰到我們夢裡的天堂……在這個冬季,我想,什麼是幸福,只因有個你,我夢裡的姑娘,我最純的妹子,伴着我走過每一個春夏,每一個月圓月缺的舊時光……
在這個夕陽西下的冬日裡,那一聲喜鵲的呱噪,驚醒了我對你的思念,你說你早已老去,你說你是昨日花黃,我卻對着天邊的雲霞大聲說,不,你是我最美的牡丹,你是我心中最美的嬌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