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要我薔薇盛開,我怎敢梨花帶雨。
夜很深,很靜,很柔軟;雨很細,很綿,很輕柔,疑似飄絮因風起,溫柔地唱起搖籃曲。風兒乍起,步履輕盈,如若素麵青衣的女子,翩躚而過。子禾和素兒的心情恰似這樣的時節,乍暖還寒,最難將息。曾經風華正茂,曾經鬥志昂揚,似乎每天都帶着一絲兒微弱且薄渺的希望寄託靈魂,祈求那一天的到來,不會讓心等得太久。然,韶光也不過是剎那的風景,盼了日出,盼日落,盼了春天,盼雪天,盼了今年,盼來年……心若煙火,初時熾熱,炫及天宇;滅時寂寂,心字成灰。
是誰,在耳畔說過,誰也不離開。是誰,在忘川守望,誰也不相忘。奈何塵間心事皆如麻,不復舊時桃花舊時顏。繾綣的時光在不動聲色的忙碌里掠過,舊時紅妝,滿院馨香都永遠地珍藏在了夜的眸里。而今,有些疼痛,浸沒在黑暗裡,沖刷在雨水裡,漸漸,消逝了。
時光是急湍,還未來得及看清陽春的顏色,四月便已漫溯而來。江南的岸,早已草長鶯飛,暗夜裡,她們看到草色越發地青翠了,綿密的雨里,昏黃的光里,似乎如水草一般搖曳着,柔光點點,揉碎了行人的心。曾經,幻想着邂逅一段風輕雲淡的幸福;曾經,戀慕那些最浪漫的故事;曾經,喜歡着梨花帶雨的嬌美……那些曾經,何其美麗;那些曾經,她們如山花般爛漫。奈何卻在最美的時候途經荒年,夢想在此岸擱淺,如同蝴蝶飛不過滄海,她們也飛不過那一川的寒水。多麼期待,期待有個人站在路口,手執嫣紅的曼殊沙華,染遍那未知的前路;多麼渴望,渴望有一隻青鳥,殷勤地探看,引領她們走出迷瘴;多麼希翼,希翼綻放成雨中的薔薇,飄灑淡淡的芳香,收攏你散落的心緒……
可惜夜讀不懂她們的心事,幸而有這一席江南的煙雨默默陪伴着她們前行。且聽風吟,淺唱憂傷,仰望着斜織的雨簾,感受着細雨吻在臉上的薄涼,她們一路歡笑,不訴離殤。誰也不願提起,那些與愛有關的縫口;誰也不願輕觸,那些塵封的過往;那些與情相連的人和事都是那樣的溫暖,但也那麼涼薄,在這樣的夜裡,只能選擇遺忘。涼風乍起,穿過單薄的衣裳,溫度倏忽間便被抽離,有種不勝涼風的柔弱,如同嬌弱的花朵,在靜默的夜裡盛放。
攜手,匆匆,趕赴那個熟悉的攤子,只為了覓得一點兒溫暖。熟悉的味道,不熟悉的辛辣,在唇上,在喉間,在胃裡蔓延,暖意,隨之在每個細胞里停駐。恍然,原來溫暖可以這樣尋覓到。漫步在雨里,拋棄所有的拘束,盡情享受別樣的溫度,嘴裡輕輕地呼着氣,時而嬌呼一聲“好辣”,眼底的淚順理成章地泛濫,揉進雨里,滴進塵土裡,消逝了蹤跡。雨落,天灰,髮絲在風裡輕揚,冷雨洗去那些難以忘卻的憂傷,隔開一句句纏綿悱惻的言語,一切煩擾,化作辛辣,吞進肚裡,化在淚里,最後變成一股莫名的暖流席捲心靈。
終不敵刺痛的辣,便尋了那熟悉的飲料,慰藉唇間的傷,撫平心底的痛。如若,思念的人在,這該是多麼浪漫的春,又該是多麼動情的夜。細軟的步履勾勒出小城的經脈,肆意的眼眸豐盈了春天的細節,雨里的青草香熏得人微醺,如煙的雨霧靈動得氤氳了整個午夜,揮之不去的情愫,是執著,是痴念,在四月的春光里蓬勃……
多麼希望,四月的風帶去她們的信仰;關於她們的詞章,在風裡不停地瘋長。多麼希望,時光之外的風景,能夠按照臆想慢慢地織染;多麼希望,暗香浮動的情懷,化作心靈安慰和寄託,寄送到那個遙遠的地方。想念,在春夜裡如薔薇盛放,她們多想追趕着那班開往春天的地鐵,悄悄走向那個夢想。然而她們只能靜靜地守望,在江南的水墨里,渲染着如蓮的心事,讓所有的春日,被思念的筆墨染成了絢麗的春色。看遍三月的梨花帶雨,還來不及惋惜,便已經輕輕地踏進了四月天。當年的那些日子,只能在萬年曆里依稀可見,當年的那些故事,安靜地盛放在記憶的陶陶罐罐里……她說,如若有來生,誓死不分離。
她說,讓我們用盡破繭成蝶的力量穿越時空,尋一味暖,在這樣的春里。她在她的耳畔絮絮叨叨,一如她寫字時的狀態。她在她的心裡寫滿了文字,渴盼着讓溫暖鐫刻在她乍涼的心上。她們都是一樣的女子,有着相似的際遇,曾經梨花帶雨,柔軟得讓人心疼。如今,卻只能時時修鍊,鍛造一顆無比強大的心,來接受風雨的洗禮。曾經,她們以梨花帶雨的姿態迎接着思念的人兒,如今,卻寧願在雨中盛放成嬌艷的薔薇等待着。縱然默默無語,縱然遙遙無期,卻仍然相信着,一直相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