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獄
最終,蔚藍還是把腳步停留在了那沉重的鐵門前。
天空,依舊陰沉,像極了老天爺暴戾的臉。暮秋的冷風粗暴地捲起殘亂的落葉,將它們帶離塵土,夢幻般飛旋,片刻未至,又將它們狠狠地甩在了地上,無情地。
佇立在深嚴的牆院前,她的身影顯得那般纖弱,被風拂起的長發飄動,遮住了她的臉,被掩住的視線不知落在何方。
良久,她轉身離開,漸漸地,背景消失在那川流不息的人群中。
那沉重的鐵門前又歸於沉寂。
或者,它是一直地沉寂。
灰白的水泥地上,枯萎的落葉,一次又一次地忍受着秋風惡質的戲耍,疼痛卻又無奈。
那一地似乎還散着熱氣的潮濕在整個空間中,彷彿,不曾存在。
曾經
終於,她踏進了大學的門檻。
蔚藍仰視着那規模宏偉的學校,凄慘地笑,深邃的眸中,氤氳着霧氣
大學的校園。
時間,永遠都是殘忍的寓言,在一個又一個不經意的瞬間,奪走,你生命的一切,直到痛到麻木。
夏初的路旁的大樹上,不知名的小白花簌簌掉落,彷彿一陣芬芳花雨。一切,彷彿不再是從前。
蔚藍、蔚藍、蔚藍……
蔚藍看着身邊無法安靜下來的顏言唇畔勾起一抹瞬間后消失的笑意,小心將來沒人要你。
怎麼會呢?蔚藍你一定會要我的。
是的,言言,你的世界永遠不會孤單。蔚藍看着這洋溢着青春氣原的笑臉,忖道,嘴裡說的卻是,也許吧!
停駐腳步,顏言換上嚴肅的語調,一字一句,蔚藍,你的曾經我已無法參與,但你的現在和未來,一定會有我。一生一世的朋友。
蔚藍適時地將淡然的臉轉向了遠方,不曾有人看到,她眸中的霧氣愈加濃烈。
紙醉燈迷的世界,腐爛骯髒的一切。
秋天了。
從“算了”走出來,已過了午夜,摸着褲袋中的東西,蔚藍諷刺地勾起一抹雲淡風清的嘲笑。
“算了”,是一間酒吧,骯髒不堪的酒吧!
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行走,獃滯如行屍走肉,無數個擦肩而過的身影,面容上只有顯而易見的無情。
也許,這便是世界。
當一抹藍色的身影在地的面前停留,蔚藍長長的瀏海被夜晚冰涼的風吹得掩住了淡漠的臉龐。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麼做?
錢。
骯髒。
丟下簡單的兩個字,女孩飛奔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天邊的黑暗中。
是的,骯髒。
驀地閉上雙眼,在那黑暗的牆角邊蹲下,不知道是黑暗包圍了她,亦或是,她,融於黑暗。
你沒有見過人心的醜惡,腐爛的慾望和現實的殘酷,在你一無所知的世界里,所有的一切都呈現出一種完善而美好的姿態,所以,你才能保存這副天真而無畏的容顏。
言言,嚇到你了嗎?
無邊的黑暗依舊悄無聲息,一如幾個月前那死寂的小巷,蔚藍始終還記得,在那兒,她救過一個女孩兒。那個對她說出“骯髒”的女孩。
縱使明天世界從此不再,今天,依舊要痛苦地繼續。
再次站在了“算了”的門前,蔚藍忘卻了,步伐,是如何移動,凝視着顏言的笑臉,無言。唯有那似曾相識的霧氣,轉瞬間在眸中繚繞。
我說過,你的一切,我都將參與。
顏言拉着她,走進了“算了”。
當刺耳的警笛劃破了夜幕的沉寂,驚醒了陶醉於糜爛中的無知,同樣,也帶來了她們的地獄。
終結
一個19歲的女孩將在監獄中呆上10年,一個始終洋溢着青春氣息的開朗女孩。
再次走過那曾經簌簌掉落白花,宛若芬芳花雨的大樹下,她依舊是她,卻不應該是她。
夢不在,蔚藍知道,她是一個壞女孩,一個用販賣,搖頭丸來獲取金錢養活自己及病重的母親,卻讓另一個女孩替她承受罪過的壞女孩。
在黑暗中沉寂,那甜美的聲音驀然響起。
你是始終的堅強,苦難的歲月里不曾閃過淚光,用氤氳的霧氣掩飾脆弱的你。別再苦撐着堅守所謂的堅強,將那繚繞的霧氣化為閃動的淚光,懺悔曾經的錯,懷念着我的存在,十年。
我的選擇,無悔無怨,只為你,一生一世的朋友。
在黑暗中沉寂,黑暗卻永遠難以使她沉淪。
18年的生命里,她有的只是孤寂和倔強,一個人的身影,覆蓋了所有成長的旅航,一個人的出現,結束她冰天雪地的世界,縱始十載歲月漫長,她始終浸於溫暖。
言言,看到我的淚光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