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暑伏天,總讓人感覺到悶熱。一陣清風透過紗窗吹來,搖曳着電腦桌邊窗台上株形優雅的文竹。風舞文竹,為我送來了夏日午後的一絲清涼。看着姿態文雅瀟洒的文竹,三莖新發的竹枝頂着一片蔥綠細密的葉,在夏日的清風中悠悠地搖曳着一叢墨綠。
文竹,“文雅之竹”的意思。它本不是竹,因葉片輕柔,常年翠綠,枝幹有節似竹,而稱之為“文竹”。與深山竹林里的竹子相比,她着實有些文文弱弱。文竹,葉片纖細秀麗,密生如羽毛狀,株形優雅。她像一位翠綠欲滴的女子,滿頭的綠髮細碎,柔軟如絲,沿支脈依次排列,錯落有致。無風時,文竹如大家閨秀,端坐窗檯一角,輕輕翻閱兩邊櫥窗里的詩詞文賦,讓濃郁的書香浸潤碧綠的身體髮膚。不幾日,便出脫一股墨香氣典雅氣。絲絲縷縷的清風沿着紗窗網眼兒鑽進來時,會悄悄地溜到文竹的身邊,爬上她的額,輕吻她的眉。它羞澀如待嫁的新娘,輕輕款擺柔韌的腰肢,頷首低眉,把弄一指青翠,熟透的心思在風中嫵媚成詩……
我眼前這盆鬱鬱蔥蔥的文竹,纖細而筆直的莖,水平伸展的枝葉,猶如絨絨的羽毛,又似參差的鋸齒。她翠綠搖曳的身姿和色彩,真有幾分似惹人憐愛的水鄉少女,於柔葉中可見雲水之心;更又有幾分似靜以修身的君子,於纖枝中足見蒼松之風骨;清風拂過,輕輕曼舞,文竹像一個妙齡女子,正在為自己的生命熱舞。她那墨綠色的、密密的松針似的葉,每一片細微的小小的綠,都通體浸潤着詩經里流淌而來的水,散發著唐詩宋詞的芬芳。伸手輕輕撫摸着嫩綠清新、狀似浮雲的葉子,自然俊秀的外形,給人帶來些許幽思。退後幾步遠遠地看,覺得它又像黃山上的迎客松,給人穩重而大方的感覺。
站在窗前,欣賞着鬱鬱蔥蔥的文竹。文竹的葉子像絨毛一樣柔軟、濕潤,翠色慾滴,枝繁葉茂,在纖細的根部還長出了不少新芽。這盆文竹至今為止陪伴了我十年,我每天醒來時讀她,睡前讀她,看書寫作的間歇時讀她。她的整體神似百年老樹的縮影,有水氣時,在遠處看,彷彿置身於縹緲的仙境之中,晨霧朦朧,山石草木似有似無,層層疊疊,猶漫步雲端。層層綠葉,似松非松,卻有松之秀挺;似竹非竹,纖細的枝、柔柔的葉,嫩綠色的枝葉邊搖曳生姿,便似有竹韻聲聲,於這喧囂紅塵里平添了幾分清涼。與儒雅的文竹長久的對視,彷彿要把它文雅的姿態鐫刻我的心房,一生一世,不離不棄。
多少個夜晚,的外有清風朗月,不是我的;多少個花開時節,山上有青松杜鵑,也不是我的;只有這盆翠雲層層的文竹一直伴隨着我。花盆,還是你送的花盆;土,還是你在龍潭山取的土,後來我養文竹的土也一直是在那裡取。14年過去,花盆在,養文竹的土也在,只是你送給我的文竹在你走後的第三年便也跟着你走了。我把它埋在了你青冢邊的松樹下。又重新買了一小盆文竹,栽在了你送的那個花盆裡。現在,依然在我的電腦桌邊的窗台上看着我。葉子依然翠綠,清風襲來,依然飄逸。每天看到這盆文竹的時候,我總會想起《菜根譚》中聽一句話:“風來疏竹,風過而竹不留聲;雁度寒潭,雁去而潭不留影。君子事來而心始現,事去而心隨空”當風來竹子就知風因緣遇合,風過去之後,緣盡又一切皆空。也許你和我的情感,就如同“雁渡寒潭,雁去而潭不留影”一樣,經歷過了以後,使我有一種大覺和澈悟。所以,今天學會了隨遇而安。
清淡的文竹,嫩綠清新,狀似浮雲,乍一看,還以為枝桿伸上了天空,被翠雲所環繞。文竹無花無果,常年翠綠挺拔,雖居溫室愛陽光,但不卑不亢,以雅出眾,風姿綽約,獨領風景一處。它那穩重大方而又自然俊秀的外形給我發人幽思的感覺。每當我把這份感覺寄予在其葉欣欣、其身亭亭、其色蔥蔥的文竹身上時,便被這莫名的情愫。我想:生命中能有如此綿長經久的牽挂與懷念,必是有着不尋常的緣。也許那份緣的距離是看得見的,那份默契的相知卻又是難尋的。彷彿此時的淡雅文竹,似乎飽含了深情,在脈脈地關注着我,聽我在心裡訴說著早已遠去了的相惜、眷戀與牽挂。
雲袖舞清風,文竹無聲,清風無語輕。一盆長出了新綠的文竹靜靜地守在窗口,清風撫弄着文竹輕輕搖曳。清風流淌的詩句,繽紛在多情的夏日。在電腦里放上古箏獨奏《清風弄竹》的曲子。音箱里傳出的清秀舒展、輕盈優美的音調,時而如清風拂過輕盈飄渺,時而如流雲輕撫清新潔凈。竹引清風,清風弄竹,靜聽竹舞清風揚,悠悠妙韻,裊裊餘音,彷彿於音樂中經由文竹而踏進一片青青竹林之中。遠離了酷暑留於心頭的焦躁,感悟了遠離塵囂的清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