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迷於《梁祝》哀婉的旋律,屢聽屢醉,裊裊餘音繞梁,欲罷不能————
蕩氣迴腸的旋律緩緩的瀰漫,哀怨的音節,猶如嗚咽迷離的泣訴,悲傷的將空氣浸染了。縈繞不去的琴音,如一泓幽寂的澗泉水潺潺流淌,撫過塵封經年的深邃和遙遠,喚醒了昏睡千古的凄美絕唱。
這一刻,我已無法控制身體的蛻變。那一抹悠悠浮動的暗香,早已叩擊了我沉寂的心扉,讓我靜止的靈魂開始慢慢的復蘇。
我輕顫着薄薄的羽翼,探伸出一對柔嫩的觸角。四周是一片令我恐懼的黑暗,我甚至聽得到身體拔節的聲音,在黑暗中咔咔的作響。我拼力的撞擊着這縛了我千年的繭殼,一下又一下,忘記了疼痛、
當那一絲柔弱的光亮,割傷了黑暗的冥頑時,我知道我已衝破了那層厚重的殼,完成了破繭的艱辛。
我如願以償,羽化成了一尾蝶,一尾美麗妖嬈的蝶。從此,再也不用忍受那冷酷無情的禁錮和束縛了。
我伸展着雙翼自由的翩躚,飛過了月白風清的冷寂,舞過了雲卷潮湧的喧囂。那一片芳香襲人的花蔭,令我深深的醉入其中。卻也只是短暫的駐足,不敢做太多的留戀。
怕誤了那尋夢的好時機,徒留一絲遺憾的嗟嘆!
因為,我是一尾蝶,一尾忍受了肌膚撕裂的痛楚才羽化的、妖嬈的蝶,循着花開的聲音而來,踏着夢的足跡而去。我遁入紅塵,拋卻了一切的煩擾紛雜,一心追逐的是那個凄婉的、許生諾死的陳年舊夢。
我收攏了美麗的羽翼,纖細的腳趾深深地嵌進了草橋亭上那經年的風霜中。那一撮被當做香火的泥土,早已化作塵埃沒了蹤跡。可是為何還依稀可見那結拜時膝頭相叩的痕迹?
草橋締結金蘭義,問君何時知我心?那一抹多情的眼波流轉,撥動了誰的心弦,繾綣不止?
紅羅山書院的門環上,沉澱着歲月打磨后的凝重的光芒,晃亂了我的雙眼。恍惚間,一對璧人的身影,映在那扇朦朧的紙窗前,“夜闌萬類盡無語,猶聞西樓讀書聲”。一卷清麗的書卷,一盞孤寂的青燈,兩顆相依的心靈,幾闕悲傷的詞句。低吟淺誦間,淡了俗世,醉了紅顏。
最難捨的是那十八里路的依依惜別,淚眼婆娑,兩兩相望。縱有萬語千言,也說不盡那情深意切的眷戀,道不完那離恨別愁的凄然。蝴蝶玉扇墜泄露了繞指柔纏的濃濃情思,就在一低首的羞澀間,如黛的眉頭黯淡了一副錚錚的俠骨,還歸了百結的柔腸,風情萬千。
“待到芙蕖出水日,方悟最苦相思情”!紅顏素手,水袖垂立,那個獨倚蘭窗的寂寞倩影,望斷了秋水,對月訴盡清愁,卻終換不來心中嚮往的雙宿雙飛。淚眼凄迷,看落花流水無意纏綿,“一種相思,兩處閑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那一襲火紅的鳳冠霞披,能否訴盡女兒難言的心事?衣是衣,人非人,最恨那無情的迎頭棒,打散了一對鴛鴦各西東,一場情殤難承載,從此陰陽兩重天。
可是,又怎麼忍心就此放開手,辜負那許盡一生的柔情滿懷?
生死兩茫茫,一雙玉影,分隔黑白,孤獨的孑孓,痛徹心扉。那一丘孤冢,冰冷的默立,期待着一場驚世駭俗的心靈感應。
那悲愴的慟哭,切切入骨,驚了天地,泣了鬼神,“生不相守死相從,黃泉路上結伴行;雙雙化蝶翩翩舞,恩恩愛愛不絕情。”
而冥冥中,我分明望見了一雙翻飛流連的蝶,相依相守,不離不棄,在明艷的花叢間翩然起舞。
我不敢驚擾!依然做了那尾尋夢的蝶。尋見了,卻不敢輕易的觸碰!
作者:冷風2012年2月17日於遼寧大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