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起來太早的緣故，出門時天還黑得深沉。
去校的路上沒有行人，今天也沒有凝凍，路好走了許多，便也不用時刻注意腳下而斂着心神，也有心神去想想別的事。
到校時天空總算有了點光亮，在寂靜無光的校園裡能看的如此之清楚，如一片極淡的流水輕輕覆蓋著天空，沒有雲，只有風吹過，拂得寂寥幾分，分分帶苦。
我踏着自己的腳步聲，撫着石欄，看着被夜色與光明同時籠着的操場，心裡不知為何而沉重了。
老一輩的人都說過，以前我們校園就是半田半園。那時的人都是一邊上課，回家幫助父母種地。那樣的生活與現在比起來清苦得讓人厭惡，可那時的人卻是樂在其中的。這讓我想起第一次去鄉間，那次，去的是父親的故鄉。
父母後來跟我說起來時，我是已然忘卻了的，可後來再去時，卻發現很多記憶里的影子，那樣淺淺的在腦海里漂浮，疊出的影子那般真實。
我生在城市，對鄉間說不上喜歡，甚至有些厭惡。那泥濘的小路在雨後是那樣柔軟，調皮的踏上去卻濺起了一聲的泥。再有便是那時的鄉間公路沒有普及，多出已然是千年來沙石堆積的路。
我嬌氣的很，走不動這種路，因為怕沙石磨壞了腳下嶄新的鞋子。幼時的我對鄉間是那麼不喜歡，若說唯一能讓我在鄉間找到安慰的，只能是那滿山的綠了。那不是海洋那樣無所不知的綠，是夾帶勤勞的身影的綠。那綠綠得心也綠了，便是風吹過也好似上了顏色，霎時間就是再多煩惱也被這綠色撫平了。如今站在這裡，忽然發現隨着時間的流逝，那在心中的村莊也是越來越遠了。如一場細雨纏綿，模糊了那古老的街道，我忽然間發現原來我不討厭鄉村，相反是喜歡的，此刻站在這屬於城市的校園一角，心裡是一種難以名狀的悲傷，那些曾開在泥濘路畔的野花，轉眼，已然被身後的樓閣埋葬，繁華么？說不上，只是再也見不得那原始的綠色而覺得一份不是傷感的傷感。
站了會，天便更亮了。那綠色從夜色下褪出來，帶上了城市的呼吸。我恍然，原來這綠也同我一樣，是城市的孩子。
雞鳴於冬曉，再站了會，轉身，人來人往的路上，我聽見鄉村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