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桂花,沁人心脾,十里飄香。一夜待綻的桂花,一界香郁漫妍的天地,我便是生於那花開花謝之間。晨曦初升,朝花含羞才濕露,剛出生的嬰孩帶着無憂的微笑,一眼便是萬芳爭艷。陌上綻放,到底是桂花因我開?還是蜀葵花因我謝?這是我這半生未解的迷。
——序
夕陽斜暉。半落山水青天外。兩隻白鷺,未染絲塵的羽翼,漾起清清淺淺的漣漪。四季如春的深林,或許會融化所有冰凌,融化所有塵世情緣。她願她那片雪地,沒有一點涉足的痕迹。千年的修行近乎圓滿。只是這段感情在心底種下的一片孤獨,無計可除。
艷若桃瓣的液體,漸濕的白衣。乾澀的風,無顧忌穿行無溫度的身體。一地殷紅的痛楚自淌凌亂。二十年前註定的陪葬,終是一切的似水柔情,如夢佳期。二十年後許諾的了斷,便是紅塵輪迴前世的哀婉凌遲。
一城霓虹未眠,一夜煙雲盛綻。紛亂的歡語,洶湧潮來,間隔着透明的心情,指間觸去,卻是漸濕的霜痕,既冷的溫度。燈火闌珊,在手冰凌,浸透掌心每根線條的冰涼,如誓言化水,顆顆晶瑩。華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
你說。那一夜,是我的簫聲牽引着你,才跌進這一場醉意蒙蒙的煙雨之中的。依稀是夢裡,飄搖着脈脈的淡香。你默默地端坐在窗前,靜靜地望着我,飄忽不定的爐火把你映襯得明目皓齒、楚楚動人。微微傳遞的柔情散漫在我的周圍,我已不記得那個你是怎樣的傾國傾城、淺笑款款地走進這一季的煙雨中的了。風兒吹過,心,如期盼多年的結。你,便是我盟約千年美撼凡塵的天使,我的心便隨之溶醉。
你,低眉含羞,不敢抬眸,怕只怕眼波流轉處,觸及我溫暖的笑容,虔誠的眼神。還有,你柔柔如水般的深情會亂了那個男子的滿腹的心事,喃喃成歌。
不言橋下,波心微漾,紛紛落花如雨的桂花,裊裊生香,那一縷一縷的簫聲,纏繞在我的指尖,淺淺生情。你,可知?所有的簫音收束於一個指勢,而隨細雨悄然的夜裡,你是否還能一一拾起那個男子的故事?
彷彿是應千年的呼喚,又似乎是隨心塵封的等待,我就那麼地步入了屬於你的香閣,你玉蕊般的嬌容,如菡萏清秀,使我忘記了漂泊多年的滄桑,情願為你駐足,為你把心安歇。讀你那宛如秋水的眼眸,如桂花在我生命里綻放,綻放。
看着你輕輕地挽起水袖,看着你淡然地調試撫琴。那琴音裊裊從心底升起,從眼眸間盪出,像水一般溢溢四散開來,暖暖地漫過了我落寞寂然的心。柔柔地打濕了我遺失太久的憐愛。
我,是一個浪子,註定一生漂泊。那系在紅繩絲線上的玉佩便是跟隨腳步一生的嗟嘆,似乎是倦了,紅塵中的紛囂,就那麼安然醉在你纏繞在指尖的一抹琴音。看你閉月羞花,秋水盈盈,看你桃花沾露,玉蕊嫣然:看你襪布香階,盈波過塘,看你斜插芙蓉,醉眼寂寞。我讀懂了你,纏繞三生的落寞,隨指尖濺出一聲聲的輕嘆,風不盡,琴含情,一串串的相思飄落,飄落。衣袂飄飄,沾滿煙雨,執惆悵無數。
我,是一個浪子,只能聽聽琴音。因為在這紅塵,沒有人能夠俘獲你稍縱即逝的琴音。但我多想能夠握你一生,許你千年真情。我默默然,飲盡一壺桂花酒,收了劍,緩緩步下了香閣。暮色里,依稀煙雨,依依楊柳,誰人歡歌?誰人輕顰?一抹琴音撥碎我柔情幾許,聲聲散落在那一腔深深的嗟嘆里,無人能拾起我的寂寞幾許。
記憶里,那些馬背上的秋天,像風一樣席捲過我的臉。曾經的我行走於江湖,烈馬狂歌,長劍握執,誰敢笑我狂放冶遊?為何,現今的我惹一身的滄桑,使人愛戀?而我,長劍息鞘,滿目蕭然,叮咚叮咚玉佩兒一般的清純,激蕩起我心深處層層漣漪,唯你是懂我的。
記憶里,落紅飛揚,一半兒落寞,一半兒清風,和着淚。是誰,在策騎白馬,揮劍長嘆?那一半的期約成了衣袖裡半掩的等候,另一半卻裝滿了深深的寂寞。只是那漫過心頭的桂花香,還有那氟繞夢裡的酒香,與那雙纖纖玉手奏出的絕唱,難道,從此只能在遠去的風裡唱響?
而那個款款柔情女子,抬眼低眉處那深深地凝望,卻是我今生紅塵中的繾綣,在十丈軟紅里,一再,任煙雨飛揚……
風雪飄盡,惦念千年。漫天的白雪,匿隱的山水。我等待,等待的人未來。我等待今夜誰踏濕萬里白塵,襲一身疲憊呼嘯歸來。那支劍影,將略寒的劍音纏繞在無休無止的夢魘里,何人能解開這紛亂的結?
千迴百轉的柔情,今夜,寫入何處深淵?我卻執於己思,空空惦念千年,枉自紅塵牽挂。冰封的塵世,卻未添絲毫陰霾的心。待明日晨曦升起,一樹白梅,在落雪香寒里,流盡熱血,靜靜安眠。百般吝惜的情,迅息的灰飛湮滅。輕問,臨死前能不能再為你歌一曲……
從此,我是一立青碑,望盡一界蒼茫,痴痴等候在清冷雪地的墓前。
風雪飲盡,誰許我下一個輪迴 標籤:只有一個地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