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天坐公交車上班,五公里的行程,大約要走25分鐘。坐公交的大多為工薪族,坐久了都混個臉熟,大家彼此不用語言交流,只用目光,年輕的男孩女孩眼睛一邊望着窗外風景,一邊欣賞mp3帶來的柔柔歌聲,偶爾上來一兩位上了歲數的老人,立刻有好幾位站起來讓座,隨之“謝謝!謝謝!”“不客氣,沒關係,”的聲音傳過來,車廂里霎時充滿愛的暖流。
??那天我發現車裡突然多了兩個陌生的面孔,一位四十多歲缺了一條腿的婦女,另一位是缺了一支胳膊的小夥子,雖然天已經暖和了,可是婦女的頭上圍着一條髒兮兮的圍巾,只露出半邊臉,臉色黑黝黝的,樣子很可憐。車剛剛啟動,小夥子突然開口了:“各位大哥大姐、叔叔阿姨,這位是我姐,我姐夫碰到車禍死了,我姐因為得脈管炎截了一條腿,家裡有一個閨女18歲了,正上高中,我姐沒有工作,實在供不起孩子上學,請各位幫幫忙,您幫一分錢我們也不嫌少,下面讓我姐給大家唱一首《好人一生平安》。這時我發現婦女的臉騰地一下紅了,遲疑了一會兒,終於顫聲唱了起來:“有過多少歲月,彷彿就在昨天……咫尺天涯皆有緣,好人一生平安……”歌唱得跑了調,但是大家都仔細聆聽,歌聲結束后,人們並沒有掏出錢給她,或許大家都感到像這種編造種種理由求得人們施捨的乞討者太多了,對這種把戲早已經司空見慣。過了許久,一位老大爺掏出十塊錢遞向婦女,婦女卻沒有接,她說:“您這麼大年紀了,我咋忍心要您的錢,我不能要……”老大爺還是固執地硬塞到她手裡說:“但凡有點出路誰也不會舍掉臉面出來,我不管別人咋想,大爺相信你。”婦女哇的一聲哭了,淚水順着臉頰流淌,啜泣着說:“都是為了孩子,我這一條腿啥也幹不了,孩子這學期的學費還沒交呢,我閨女懂事,知道家裡沒錢,天天偷着在被窩裡哭……”
??車上的人們被婦女的話感染了,一元、兩元、五元的紙幣紛紛塞到婦女粗糙的手裡,婦女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最後竟泣不成聲。我掏出五十塊錢遞給她,她說啥也不收,連聲說:“太多了,這哪行?過日子都不易。”我說:“我也有孩子,就別客氣了。”她抬起臉,用一種無法比喻的眼神看了我一眼說:“我替閨女謝謝你,謝謝你!”
??從此以後,我再也沒有見過她,也許那天在車上,大家幫助她湊夠了她女兒的學費,或許她找到了適合的工作。不過我還希望見到有殘疾的姐弟倆,畢竟她們使本來感情已經麻木、無動於衷的人們感受一次心靈的震撼。
??如今,她跑調的歌聲時常縈繞在我的耳畔,她那張黝黑的臉回憶起來很美,還有她的母愛與責任心是那樣的讓我敬佩。
文/於晶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