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子男孩的愛情故事
秋天到了。
紅色的楓葉禁不起秋風的吹拂,急匆匆地從樹上跳下來,我的思緒也隨之回到了那青澀的高中時光。
〈一〉
認識萌是在高二分班的時候。
那是春天一個明媚的上午。
太陽似乎心情還不錯。毫不吝嗇地將餘暉射向大地。
暖暖的陽光被播種在綠油油的草地上,夾雜着清新的泥土氣息,彷彿酥軟金黃的奶油蛋糕一般,令人神往。
這樣的上午竟然要用來分班,實在太浪費了。
聽着班裡女生一陣陣低聲抽泣,我只覺得一股涼氣從腦門被人直吹到脊梁骨,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我叫豆豆,因為臉上“痘”科植物繁盛,故得此雅名。
我平時最怕兩種動物:一種是蛇,另一種就是女生。但相比起來,後者那林妹妹般“嚶嚶”哭聲比前者那芙蓉姐姐般“S”型的身段更讓我頭皮發麻。
我不是一個懂得憐香惜玉的人,如果社會是用EQ(情商)而不是用IQ(智商)來評判一個人的聰明程度的話,那我絕對算是個弱智。
老班也這麼認為。
經過一年多的細心觀察,他終於認定了我是一個不導電的“絕緣體”,於是在班裡男女生電波傳輸頻率達到峰值的非常時期,他果斷地將新來的那位長得較漂亮的女生編為了我的同桌。
她就是萌。
<二>
萌家裡很有錢,但父母對她管教不嚴,因此她經常逃課,甚至戀愛。
對於這種“壞女孩”,我一直都是橫眉冷對,和她極少說話。
直到那天中午。
我照往常一樣在食堂吃飯,突然覺得後面一陣陰風撲來,於是下意識地扭頭一看,她已幽靈般地飄到了我身邊,而且用那種充滿怨氣的目光冷冰冰地盯着我,讓我不禁打了個寒顫。
然後她很嚴肅地吐出了幾個字:小子,你用的是我的飯盒。
我心裡一慌,趕緊檢查。
果然,我拿錯了。
我這人雖然情商不高,但智商卻也有愛因斯坦的一半。
於是我誠惶誠恐地向她道歉,而且還靈機一動,用可憐巴巴的眼神仰望着她,希望能刺激一下她的淚腺。
不料,她不僅如革命先驅一般意志堅定不為所動,而且還像女超人一樣拎起我走進學校商店,硬是從我的卡上一次性地刷了我幾天的生活費。
吃完一大堆零食后,她還很大度地眨着眼睛對我說:“剩下的東西就全給你吃了,不用客氣。”
我在一旁“嘿嘿”地陪笑着,心裡卻痛得流血。
〈三〉
從那以後,她就莫名其妙地成了我“姐姐”,我們一直保持着十分微妙的關係。
她總是說我的言行像小孩子,但我那貝克漢姆似的“楊梅頭”髮型卻很酷;
她總是撇着“苦瓜嘴”向我訴苦“又沒錢了”,然後搶走我的餐卡一陣狂刷,酒足飯飽后還不忘擠出幾滴“鱷魚眼淚”;
她總是很積極地在一旁看我打球,然後在我表演“灌籃”時發出那種特恐怖的尖叫。當然,我每次“灌籃”的結果總是:籃沒灌成,我的手倒成了一個“S”型的工藝品了。
她還總是不厭其煩地教我騎單車,然後我就笨手笨腳地在前面踩得滿頭大汗,她卻悠然自得地在後座上舔着冰淇淋。
我們就這樣在其他男生羨慕的眼光中瘋瘋顛顛地度過了高二,然後就迎來了高三。
〈四〉
此前,我一直默默地留意着隔壁班的一位女生。
她長着一頭烏黑亮麗的秀髮,皮膚白凈得如羊脂玉。更另人怦然心動的是——她竟留着《犬夜叉》中桔梗似的髮型。
而我也喜歡桔梗,雖然我並不是犬夜叉。
這件事後來被萌知道了,她神秘兮兮地說要幫我追“桔梗”。
我嚇了一大跳,因為我並沒有這個打算。
我是那種情感封閉型的人,很怕受到傷害。然而一旦喜歡上了某個女生,就會百分百地投入感情。
但我知道,現在還不是時候,因為快高考了。
她卻很豪爽地拍着胸脯說,小子,這事包在你姐身上。然後她每天鬼魅般地穿梭於兩個班之間,猶如間諜007似的探聽各種有關“桔梗”的信息,大至家庭住址,小至生辰八字——就差沒動用竊聽器了。
最後,她終於得出了一個令我沮喪的結論——“桔梗”有男朋友了。
那天晚上,我心情有些壓抑,獨自抱着一瓶可樂狂飲。
她很感慨地拍我肩膀安慰我,叫我目光要看得遠大些,還說什麼“天涯何處無芳草”之類的。
我反問,哪裡還有芳草?
她愣了一下,然後眨巴着眼睛,調皮地笑着對我說,要不然我做你女朋友怎麼樣?
你?我打了個嗝,冷笑道,切,別出洋相了!
你小子欠扁!她一聲“河東獅吼”后,一記粉拳將我打得四腳朝天……
從那以後,我一心撲在了學習上。
她卻唾沫橫飛地到處宣傳我是“化失戀為力量”,逢人便誇我發奮的潛力是被她那一記重量級的右勾拳給打出來的,聽得那一旁的男生目瞪口呆,冷汗直流。
〈五〉
君是班裡的一個體育生,又高又帥的那種,不知道謀殺了多少女生愛慕的眼神。
我對班裡的體育生一直沒什麼好感。他們總是恃強凌弱,出口成“臟”,打架違紀的事總是“榜上有名”。
因此我平常和他們沒什麼交情。
一天,君拉我去餐館,說有事要請我幫忙。我一愣,不會是要我幫他打架吧。正想推脫,君看穿了我的心思,說放心,不是叫你做壞事,去了你就知道了。
幾杯酒下肚,君滿口酒氣地說要我幫他遞情書。
給誰啊?我喝了一大口可樂。
萌。
我的心一顫。
噢……好,包在我身上。我信誓旦旦地答應了,心裡卻不是滋味。
星期天,我約萌在上島咖啡屋見面,她很驚喜地答應了。
我隨便找了個臨窗的位子坐下,心裡盤算着待會應該怎麼開口跟她說。正胡思亂想着,一張秀美的臉龐映入眼帘。
天吶!
修長的睫毛,粉撲撲的鵝蛋臉,掛着一絲調皮笑容的嘴唇——這真的是萌嗎?
我白痴似地盯着她看,她顯得有點不好意思了。
怎麼啦?不認識我啦?她臉紅了。
哦,呵呵,沒什麼。我習慣性地摸了摸後腦勺。
那個……
我東拉西扯了半天,才支支吾吾地說出了君要我做的事。
原以為她會賞我一記勾拳,沒料到她卻笑嘻嘻地說,這麼帥的男生來追我,求之不得啊!
我心裡一陣酸澀。
你還有事嗎?沒事我先走啦。
噢。
隔着玻璃,我看着她湮沒在人群中,心中竟產生了一絲莫名其妙的憂傷。
我後悔了。
〈六〉
隨着高考的日子越來越近,我和萌的關係卻漸漸疏遠了。
我每天往返於教室和圖書館之間,都會在路上碰到她和君。
她很開心地坐在君的後座上聽着MP3,很大聲地在籃球場為君吶喊,很狡猾地把自己包裝成清純小女生在君的身邊蹦來蹦去。
而我總是小心翼翼地避開他們,有時無法躲避,就努力擠出一絲笑容很有禮貌地和他們打招呼,然後灰溜溜地逃跑。
有時,我真想拉住萌的手,跟她說對不起,請回到我身邊吧。
可我不敢。
我賭不起。
老媽已經來學校N次了,叫我一定要發奮讀書考上一本。我不敢拿自己的前途打賭,更不敢辜負爸媽的期望。
但萌不同。
她家裡有錢,就算她考不上,她爸媽也有能力將她安排到任何一所重點大學。
於是,我只能扎進書堆里,每天把化學能轉化為動能,機械地做着五花八門的題型,試圖讓自己忘掉她。
直到有一天,她坐在君的後座上從我身旁經過,絲毫沒有注意到一旁微笑的我。
這時,我才猛然意識到,我和她之間已經形成了一堵無形的牆。
〈七〉
畢業晚會上,萌來給我敬酒。
她的臉喝得通紅通紅的,醉熏熏地把我拉到一旁,吐詞不清地說她一直都不把我當弟弟,從認識我的那天起就喜歡上我了。
我很漠然地“嗯”了一聲,只當她是胡言亂語。
她似乎有些生氣了,握緊拳頭就給我一記勾拳。
小子,我真的喜歡你!我真的喜歡你啊!你知道嗎?!你這個傻瓜!
她揪着我的耳朵在旁邊嘶聲力竭地大聲嚷嚷起來,然後癱坐在地上“嚶嚶”地哭了。
我沒說話,腦海里努力地想挖掘出以前和她在一起的快樂時光,但是只能找到少許依稀模糊的身影。
我想起了那個老是騙我說“沒錢了”,然後搶過我的餐卡一陣狂刷的女孩;
我想起了那個趁我感冒時用手機偷拍我擦鼻涕的女孩;
我想起了那個稍不如意就對我粉拳相加的女孩;
我想起了那個在籃球場上為我喊得喉嚨沙啞的女孩;
我想起了那個坐在我腳踏車後座上開心地舔着冰淇淋的女孩……
〈八〉
幾個月後,我如願地收到了大學錄取通知書,萌也去北京一所大學讀書了。
一天,她突然給我打了個長途電話,告訴我她有男朋友了。
我心裡一沉,爾後故作輕鬆地問,那傢伙有我這麼帥嗎?
本以為她又會打吼一聲“小子欠扁”,她卻很認真地回答,沒有,但他和你一樣,都傻得可愛……
……放下電話后,我鼻子一酸,心裡浮現出一絲莫名的感動。
我知道,我和她之間的往事只能留在記憶里去追尋。或許,在未來的某一天,當我們翻開那張泛黃的畢業照時,會回憶起:這就是我曾經喜歡的那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