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恨綿綿無絕期——悼亡友永軍文
斯人已去,蒼天為證,此恨綿綿,永無盡期。
永軍老弟,你就這樣走了嗎?誰都沒有想到,2012年5月17日(農曆4月27日)你病情惡化,從西京醫院回家,然後就搭乘生命里的最後一班車走了,走得悄無聲息。不知道你怎麼能割捨了你的老人,妻子,孩子?就在那一瞬間,老人沒有了孩子,孩子沒有了爸爸,妻子失去了丈夫。我和建琪,於平諸君最後見你的時候,你的木棺已經放在冰冷的墓穴里。你躺在了一方栽種了洋槐樹的土地上,那是你親手栽植的,希望你們在大地的懷裡共同成長。因為我不知道這是你生命的結束,還是重新開始?你的一個表兄說,你這半輩子就為自己和孩子的醫療費用奔波、操勞,住的地方只有三件土坯房,一個孩子十七歲,學業未竟,流浪在外打工,另一個孩子十一歲,也被病魔糾纏不清,醫藥費昂貴;妻子瘦小單薄,沒有固定收入;養母年事已高。……這一切該怎麼辦?他們的未來誰負責呢?你就這麼狠心的撒手人寰嗎?從此,你的照片叫做遺像,被掛在牆上,還有你所有的東西,開始改名換姓,統統叫做“遺物”。我們同學錄中,你的名字將要加註一個黑框;通訊錄中有一個號碼將永遠無人接聽無法撥通;同學聚會時,將有一雙筷子沒有人拿起,有一隻酒杯沒有人舉杯……你一個人掐斷了親情、愛情、友情的三根琴弦,讓我們的生命之樂章無法齊奏和鳴。
或許這也是誰都預料中的事情。因為十二年前,我們二人有幸共同在山後的那一所中學執教。之前,你本來前一年就應該調來,但是你拖延到第二年秋季才來上崗,你解釋說不想在舅舅家門前工作,還有你自己家庭的,身體的原因。總之都語焉不詳。後來,我發現你不停地吃藥,已經開始和乙肝這個病魔較量,抗爭。你說,孩子還小,老人健在,你沒有權利放棄不只屬於自己的生命,不能上演白髮人送黑髮人的人間悲劇。那時,我去安慰你,你總是那麼粲然一笑說,一切都是造化。第二年,我離開了那一所學校。以後,隱隱約約地聽說,你離婚了,成了第一個妻子的前夫。我又勉為其難地開導你——巴爾扎克說,他最大的遺憾是一生只結婚一次。其實這是強詞奪理的辯難,可是,你說無所謂,實在過不到一塊,離婚反倒對雙方都是一種解脫,只是孩子成為無辜的受害者。再次見到你是四年後的秋季,我們在縣城匆匆相遇,你臉色蠟黃,我不知道說什麼,你卻興緻勃勃的說病情基本得到控制,學校領導體恤你,只帶一個班級的課程,沒有當班主任。以後聽說你調回到家門口的中學任教,再一次新婚,妻子很賢淑,情投意合。總算上帝睜開了一隻眼睛,發了慈悲,眷顧了你一丁點常人應有的幸福。
遙想上學的時候,你說不願安分守己,想畢業后承包幾十畝地種韭菜,哪怕騎一輛破破爛爛的自行車賣菜都行,就是不想在學校里受約束。現在想來,可能我們每個人都是上帝的菜園子里的一棵韭菜,他有朝一日要用鋒利或者鈍化的鐮刀殘忍的收割了我們,只不過每個人先後排序不一樣而已。而今,你已經去赴上帝的邀約。只是我們拿什麼來拯救你,回天無力。你的醫藥費怎麼報銷?孩子再生障礙性貧血,醫療費用昂貴,怎麼保障?妻子身單力薄,以後的日子怎麼打發?我們的同學都是人微言輕的教師,沒用一個人身居高位,大權在握:沒有一個人富甲一方腰纏萬貫;沒用人能巧舌如簧,有的只有一支禿筆,一聲無力的吶喊,對你來說或許都無濟於事!那麼,你若在天有知,你去埋怨我們窩囊,去詛咒我們沒有出息或者冷酷。只是,你已經走了,那麼,你安息吧,你的大兒子已經到了能夠站起來的年齡,我們會教養他自力更生,自強自立。你的妻子,我們會開導她,經營好那一個小門市艱難謀生。我們也相信人間有大愛,因為人間有那麼多慈悲為懷的人,即使冬天也會有黃色的綢絲帶飄起!
永軍老弟,在你亡故后的第七天時間,謹以此文和一點微末的願望告慰你的在天之靈,並和寧縣師範九一屆一班同學同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