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坐陽台,乳白色的月光,從窗攔的縫隙間灑落下來,如水乳交融般。遠處蛙聲忽高忽低的鳴叫,更顯寂靜夜的苦澀。痴望着月,揮不去的往事:那條風中飄逸的絲巾,草色青青的操場上純真的笑臉,兩岸垂柳拂水裡盪起的一葉小舟,我和你徜徉於幽幽小徑,熱血沸騰豪言壯志高唱着“為了母親的微笑,為了大地的豐收……”還有淡淡的憂,濃濃的念。遙遙二十年漫漫地企望,望瘦了幾許的思念,流盡了幾多憂傷的淚水。淺淺地寂寞淺淺地苦笑,淡淡地美麗淡淡地情,我痴痴地對着天上的滿月說,把思念借你華光捎去我的問候,遠方的你,還好嗎?
長久的思念,紛擾着我的夢:二十年前懵懵的少年,獨自踏上顛簸的客車,遠離故鄉去省城求學,期待着改變面朝黃土背朝天的世代生活。同桌的她,一頭烏黑的飄飄長發,粉紅色的連衣裙輕裾隨風,目光里跳躍着機靈、聰慧,散發著城市裡特有的清新氣息。與她相比,更顯我的木訥和笨拙。我雖操着濃厚的家鄉話,她的眼裡沒有嘲笑,跳躍着的是鼓勵,她輕輕地說,“你說話慢些,別急!”
憑藉我的執着和韌勁,成績總是在班內第一。她的作文每次都當作範文朗讀,她的文章如詩如畫,像寂寥的夜空里,傳來嘹亮婉轉動聽的歌聲,像森林裡的百靈鳥的鳴叫。我們學習上取長補短總有說不完的話。同學似乎在嫉妒地嘲笑,難以琢磨的眼神里伴有風言風語。自己問心無愧,又在乎別人怎麼說呢。
一天下午,她突然說,我請你看電影,你敢去嗎?放學后,我悄悄一個人走在滿塘荷花的小路上,心裡七上八下,臉像夕陽西下的彩霞,紅暈了半邊。電影是《便衣警察》,從劉歡高亢的歌聲里“為了母親的微笑,為了大地的豐收……”我被警察的忠誠、率直、為民和為國而獻身的精神所撼動。我問她,你今後幹什麼?她飄逸的長發閃動,粉紅的絲巾如霞,白皙的臉龐泛起紅暈,眼睛里閃爍着欣喜,“我當作家!你呢?”我嘛,我就當個為民除害的警察!
沒曾想,此次竟是我們的分別,再也未成謀面。各自為了生計和前程,都在默默地打拚。我幸運地趟過獨木橋,進入警察學校。五年後,突然收到她的一封來信。她已遠去深圳遁入打工行列。她說,還記得耶穌被吊在十字架上嗎?上天造人,世事弄人。這裡很自由,可以隨時被老闆炒魷魚,也可以隨時炒老闆魷魚。獨自流浪,唱一曲瓢漂泊流浪的歌。你也不必給我回信,說不定明天就要換新的地址。看着信,遙想着遠方那個飄浮不定的浮萍,今昔在何方?你那藍色的作家夢,還再繼續嗎?
月光侵潤了我的靈魂,月宮中那個不停搗臼者是你嗎?夜風夾着淡淡的幽蘭花香。最是那一縷清風,總想把清風握在手心,每次抓到的是柔弱的空氣,沒有一絲重量,怎麼不叫我長久地期盼!思緒從月宮回到乳白色的月色上,遠方的你,是否在夢裡追尋我的影子,或你睜開着柔情的雙眸,期待水的這一方,是否還在勞碌中守望着那純真的藍色之夢?
離別後,真的是後會無期么?
如果月知道 標籤:你不知道將來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