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我會在多年後回想起這個中秋節的。
桂花香依舊淡淡的飄香,月餅的香味也日漸濃郁起來。可是,這年的中秋節卻與這些無關。只是,因了那可愛的,圓圓的月亮,中秋節那次大逃亡才可以順利的畫上句號。
“中秋節,回不回去啊?”還在學校的時候,哥哥打來電話這樣問我。“我們早點兒走吧,春秋今天結婚”我愣了一下,也見怪不怪了。這年頭,二十歲的人出嫁的見了多了。只是,這春秋,是我哥以前喜歡的人。很多年前,她曾和我一個學校,在我記憶中,她是那種無精打采,枯瘦如柴的樣子。當我哥說起她現在很美時,我還沒從回憶中回過神來,張了張嘴,吃了一驚。
於是,我們匆匆踏上那條去她家的路。眼瞅着周圍的美景,心裡是濃濃的醉意。那秋天的氣息四處蔓延,草地上的野菊花肆意的爬滿了整個路邊,最是那些長勢很旺的茅草,悠悠的在路邊招搖,像是要勾走我的魂一樣。我忍住了激動和愜意,因為我哥一直沉默着,我幾乎可以在手心勾勒出那深鎖的眉頭了。這是一條多年以前走過的路,兩邊得風景雖然美麗,可路的盡頭指向哪裡,我卻模糊不清了。
到那女孩家已經是傍晚了,很少的幾個人在那裡。我在稀疏的幾個人中找尋那個據說長得美的新娘。最終,我的眼光在一個穿着運動鞋,白T恤,牛仔褲,扎着馬尾的女孩身上打住了。有時候,真的好奇怪,許多年不見的人,以為再見應該不認識了。事實上,腦中總會留下一些關於他們的印記,再見,依然能夠分辨出來。當我的眼神沒有從她的身上收回來時,我注意到,她的目光也在我的身上來回的掃了幾下,應該也認出我來了吧。
我在一桌打牌的人旁找到了哥哥。他臉上掛着淡淡的笑有一搭沒一搭的和那個打牌的人說著事兒。見我來了,搬來一個凳子,小聲問我“不好玩吧”我呵呵的笑了一下“沒事兒,你自己玩兒,我也四處看看”我優哉游哉的晃蕩了幾下,發現真的不好玩兒,就無聊的坐着,腳不知往哪個方向邁了。
吃完飯,人漸漸多了起來。我只感覺四處鬧哄哄的,讓人頗不寧靜。月亮卻十分可愛,灑下一抹清幽幽的光,將萬物溫柔的籠罩了起來。我和哥哥,還有一個弟弟沿着公路慢慢的走了起來。遠處的青山沉默了,公路旁的河水也斷流了,只露出一些光禿禿的石頭。清冷的月光下,只有腳步聲提醒着有人走過,一切都過於安靜了。
“我們回去吧?“哥哥停下腳步。月光下,我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聲來。發出去的三個字是“那好吧”。雖然在那很無聊,但回家大約也要一個多小時。這時候,已經是晚上8點多了,白天那些美麗的大山,蔥蘢的樹林,招搖的野花,茅草,現在全都着上了夜行衣,在我心中,分外恐怖起來。
一大堆人拉住我們不讓我們走。當然,不包括那個新娘。她站在一棵樹下,遠遠地注視着我們。“都這麼晚了,回去,我們不放心啊”“明天再走吧!”“晚上,去我家睡吧,我家就在那兒”一位大娘熱心的指着對面山上的一個小屋。我其實無所謂,我知道我哥今晚是非回去不可的了。有些情愫在這裡無法擱淺,而且還會慢慢擴大。所以,我也堅持要回去。又來了一批人,進行輪番勸說。哥哥蹲在地上,不再說話,僵持了一會兒。“不回去了啊,你哥要回去,就讓他一個人回去,就讓他一個人回去,你別跟着瞎攪合啊”伯伯拍着我的肩。他已經對我哥很生氣了。等他一走,哥哥飛快的走過來說“我們走吧”。
這是一段新修的路,路面還沒幹,上面鋪着厚厚一層木頭的碎末。踩上去吱吱作響。月亮高高的掛在天的那一邊,銀白色柔和的光輝,澄澈了遠處的青山,腳下的路,還有我們不寧靜的心。“你看,月亮好大好圓喔!”我指着那可愛的傢伙,忍不住興奮地說道。“恩,是啊!”哥哥抬頭看了看那月亮,似乎也有了笑意。
車子進入山林中,這時月光也沒有了。老實說,這裡是那種深山老林,白天都看不見幾個人影。那些着黑色夜行衣的樹枝啊,花草啊,這時都讓我毛骨悚然起來。要是萬一有個搶劫的人,啊,簡直不知如何是好呢!冷風呼呼地往我的身體里灌,那時我還穿着短衣短褲,身上起了雞皮疙瘩,心裡也咚咚的跳。我的眼睛也只能望向那一束打在地上的光亮。甚至還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哥哥也小心翼翼的騎着車,那是多年前不曾走過的路。車子走了很久,一路上連一隻飛鳥也不曾見着。突然,不遠的地方出現了光亮,我感覺汗毛都豎了起來。接着越來越亮,該不會是打劫的吧?我還緊張着,原來是一輛載着石頭的大卡車,那司機見着我們,臉上還掛着一絲淺淺的笑意,卻也在相遇的一剎那擦身而過了。
開始慢慢適應了山路,我們也放鬆了起來,小聲的說起話來。他說出了他的落寞與難過,我表示很理解。後來,我們說起了我們的父母,心裡日漸溫暖了起來,滿滿的感動彷彿就要溢出來。有時候,感覺親情是一個搖籃,我們可以像嬰兒一樣,不用擔心任何事兒,在裡面安然熟睡。果然,親情是治療傷痛的一劑良藥。
大概過了一小時,車子順利駛出山林。我抬頭看了看天,那月亮依舊可愛,依舊明亮,彷彿從未離開過。
年輕的歲月里,我們衝動,義無反顧的做着我們想要做的事兒,有那麼一刻,深深感覺世界就那麼被我們拋在了腦後。
多年後,想起來,或許我會淚流滿面:那麼衝動,那麼可愛!畢竟曾經年輕過,執着的瘋狂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