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散文>節日散文>今年中秋月又圓

今年中秋月又圓

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pp958

  寫來寫去的中秋節,感覺都已經麻木了,反正不外是晴了來一番驚嘆,晦了來一串黯淡,年復一年,日子湊合著也就過去了。不過,今年的中秋佳節還是有一些不同,至少我從沒有過月圓中秋夜坐在都會大街上寫詩的經歷,這一次卻切身體會了,並且寫出了“曾經花俏人影俏,今覺形闌夢意闌”的句子。

  從去年的中秋至今,我都沒有機會坐下來好好寫點東西,儘管在此期間曾經去了滇東北人間仙境一般美麗的雞公山,去過綿羊會跪着前腳行走的跳燈河草場,甚至去了滇南之都紅河新搬遷的州府蒙自,並且曾有若干次衝動要把這些寫下來,可是總有許多煩心事羈絆着,令我拾不動這許許多多的牽繫。其實,想想從去年的中秋到今年的中秋這短暫的一年,我的命運發生了許多戲劇性的變化,先是在省新聞學會這種比較中性的機構里混事,然後又進了一家報紙做夜班編輯,干我力所能及的活兒。在報社,我編了一個名為《雲南地理》的版面,講雲南的人文舊事,講傳統與現實對撞給雲南經濟文化事業帶來的啟智和局限,講我所理解的雲南人和雲南事。這一段時間,我感到自己是在完成一種對社會的回饋,儘管這只是一個十分短暫的過程。在報社的時光是歡樂的,我一直被真摯的關愛包圍着,只要心口上拂過一絲絲傷痛,老吳頭、金榜、武坤、愛民等這些真正的朋友少不了用酒精替我消毒,讓我在酩酊之後寵辱皆忘,常常忘卻哪是宿世哪是來生。

  命運的最後一次改變令我措手不及,7月上旬的一天,我原先辭職出來那個縣的最高當局忽然在昆明找到我,希望我重回魯甸小縣,繼續為家鄉的社會事業發展作貢獻。我是個重感情的人,聽了當局一番語重心長的開導,又經過近一周時間的深思熟慮,實在覺得知遇之恩無以為報,於是只好辭去既得的前程,踏上了返鄉之路。其實這已是我第二次由昆明返回小縣了,第一次是我刻意安排的,而這次則完全出於一番盛情,所以這個結局令我始料未及。臨走的那段時間,老吳頭等報社好友經常陪我徹夜泡在酒館里,為我鼓勁,給我出謀,以真摯的目光撫慰我遠去的背影,在人海茫茫的都會,舉目無親的我能有如此真摯的情感牽繫,生當何求?夫復何求?

  8月7日,我乘車離開昆明,回到了400餘公裡外的魯甸小縣。剛一回來,就趕上縣裡舉辦聲勢浩大的火把節,請了很多嘉賓,文藝節目準備得也很豐富。接下來的兩天,我主持了兩場文藝晚會的導播,我的出現也引起了當地人們的關注,種種議論和猜測隨之而來。豈料第三天,一場5.6級的強烈地震攪碎了我原本就不平靜的心境,也攪碎了4個鄉鎮近10萬民眾的美夢。這場被稱作8·10地震的災難,是與10個月前的11·15和11·26地震聯繫在一起的,三場超過5級的破壞性地震居然發生在同一震中、同一深度,影響了同一區域,將本不富庶的昭魯壩子撕裂成了瓦礫狼藉、斷垣橫陳的凄慘模樣。地震發生時,我正與同事在趕製節目,忽然傳來了巨大的地聲轟鳴,緊接着樓房劇烈地顛簸起來,幾秒鐘后,建築物受毀揚起的塵土瀰漫在空氣中,嗆得人喘不過氣來。我立即意識到此刻人們正經歷一場煉獄的考驗,來不及多想,馬上組織人員分組投入地震災害的拍攝。震后僅3分鐘,地震災害所造成的慘烈場面攝入了鏡頭,這批珍貴的圖像資料為日後全國的電視新聞提供了翔實依據。

  親歷地震災害后的整整一個月,魯甸各機關單位都搬到了露天場地,在臨時搭建的簡易帳篷內辦公。我所供職的廣播電視局則僅在院內的空地上扯起一塊三色布,下面擺上幾張沙發,幾十號人就擠在極其簡陋的環境中晝夜值班。兩餐開集體伙食,夜裡輪流靠在沙發上睡囫圇覺,日復一日,空前警惕。好在經過一番沒完沒了的餘震后,大地漸漸平靜了下來,浩劫帶給人們的驚悸和恐慌隨之慢慢過去,災區民眾重建家園的信心得到了增強。9月下旬,我總算可以抽出一點空餘時間,便請了幾天假,赴昆明去處理一些棘手的事情。

  離別近兩個月的昆明城從我走下卧鋪車的一剎那直撲我的眼帘,早晨的昆明熟悉而又陌生,充滿着巨大的誘惑力。這是一個我長此都想寄託後半生的美麗城市,清潔、衛生、花團錦簇、氣候宜人,加上近年來的改造和建設,城市環境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我離開車站,沿着盤龍江一路向北行,直到襪子走通了洞,一雙腳上打起水泡,長長的盤龍江仍向北延伸着,渾濁的江水似乎沒有盡頭。接下來的幾天,只要一有機會,我都與報社的好友們聚在一起饕餮暢飲,高談闊論。老吳頭名叫吳盾,是我最好的朋友和酒友,也是個很活潑很搞笑的報社老職工,他這天專門請大家飽餐了一頓,然後又去酒吧里Happy了一晚,破費不小,足見他很重視我這個朋友。

  中秋佳節來到了,為了不讓遠離家鄉的我過於孤單,幾位好友幾天前便開始籌劃中秋的聚會。中秋這一天,我從一大早就開始找房子搬家,忙得不亦樂乎。在昆明謀職期間,我曾租下一套公寓,搬去許多家當,因考慮到往後還得回昆明生存,我有意將這套寓所延租下來,可事與願違,在我離開昆明后不久,房東便通知說整幢樓房全部出租,限期要我搬出。情非得已,在昆明的幾天,我除了跟朋友們小醉而外,一直都在折騰找房搬家的事。中秋佳節,在別人來說是團圓之夜,我則要在異地他鄉為找個蝸居操心勞累。忙了一整天,累得一點力氣都沒有了,到了晚上我合衣倒在床上,一直難予入眠,索興坐起來寫詩,寫我在花好月圓夜所感受到的生命和心理上的破碎。一首詩尚未寫完,好友們打來電話要我一同去宵夜,我趕到報社樓下,上夜班的好友們都還沒有下班,看看時間已快深夜兩點半了,舉頭一輪圓圓的滿月掛在中天,映襯着通街桔黃色的燈光如潑如瀉,冷冷清清的大街上少有行人。我找了個光線好但很僻靜的石階坐下,掏出未寫完的詩又字斟句酌起來,以此來打發時間,耐心等待朋友們下班。詩稿寫完,老吳頭、劉虹和張楠到了,我們乘車去到一家很熟的燒烤店,上菜上酒,形成對飲之勢。三點過半,下班很晚的愛民、建為打的趕到,酒和夜話很快便升到了腦門頂。

  是夜,燒烤店的員工們也舉杯團聚,在屋檐下擺開長長的宴席,盡情喝得東倒西歪,不勝酒力的女孩們醉得又哭又唱,倒是讓中秋在外的我們倍感放縱的痛快。燒烤店的員工們不時熱情地送來一些花生、蘋果和梨,對一樣不知倦歸的我們表示出了極大的友好。我們六個人則品着酒菜,盡情調侃,話語很是投機。趁着圓月照得街道泛白的夜景,醮着杯中酒精的浸潤,把一個中秋的團圓之夜詮釋得更加有聲有色。

  天亮了,新一次從晨到昏的輪迴又將周始,好友們依依不捨地相繼離去,我獨自走在大街上,數着自己趑趄的腳步,想一些不着邊際的心事。雖然剛送走的一夜如此開心,此刻我卻感到異常的累,異常地失落,走着走着,雙腳已在醑醺中漸漸不聽使喚。我選了個乾淨的石階坐下,昏昏入睡,待我醒來時,一輪朝陽早已升上天空,暖暖的陽光灑在身上,像是給我溫柔的庇護,更像是在輕聲呼喚我好好上路,並且好好珍惜給我帶來暖意的每一種真實際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