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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雨洗樓台,山水凈塵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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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中留客》張旭

  山光物態弄春暉,莫為輕陰便擬歸。

  縱使晴明無雨色,入雲深處亦沾衣。

  ——文/笑紅塵

  窗外還氤氳着小雨,時斷時續,恍若留戀凡塵的仙子,職責已盡卻不舍離去,亦走亦停。放下手中的詩卷,抬眸,欲作別那將消的雨,不料卻她被偷走了心事,一同帶進了雲里。原來,雨後的天空是這般的雋美,彷彿靈魂都在空靈飄逸的雲間徜徉。

  這就是自然的魅力吧,她總能夠將凡俗的塵埃輕易滌去,並敞開懷抱,接納你我漂泊的心。此刻的我,彷彿真的忘記了自己身處何地,忘記了錦瑟流年,忘記了將行的路。不知靜默了多久,終於被現實拉回,是啊,浮世的塵埃易除,心上的積土難消,自己畢竟是食人間煙火的凡人,終究要從醉夢中醒來。

  不禁想起往昔讀到的詩句:“山光物態弄春暉,莫為輕陰便擬歸。縱使晴明無雨色,入雲深處亦沾衣”。想必詩人對自然亦是有着濃濃的眷戀吧?不然又怎會任憑天氣的變化,也要深入黃山與雲煙共舞?

  常聽聞:“黃山歸來不看山,洞庭歸來不看水”,雖沒有真正的目睹過其風采,但心中早已映上了它們的影子,一如那久違的情人,時常在夢中縈迴。

  可以想象,步入這鐘靈毓秀的黃山,詩人瞬間便被眼前的空濛山色所折服,如同自在的雀鳥般,漫遊於輕靈,甚至流動的血液也隨之融入了青山綠水,匯成了碧色。所以才會留下如此詞顯意深,語盡情遙,耐人尋味的詩句。

  在他的筆下,恍若山河大地,草木叢林皆有了靈性,那青翠欲滴的新枝,那迎風招展的山花,那林蔭中百鳥的鳴唱,那奔流不息的淙淙流水,那一泉一石,那一草一木,無不引人入勝,光彩煥發。隱匿其中,只覺自己就是一隻蟲蟻,一粒水滴,在煦暖的陽光中沐浴身心,塵世間所有的傷害、煩惱都變得微不足道。

  很多人被俗世紛繁的世相所困,為了渴求內心的安寧,喜歡背上行囊,將自己遣送到深山老林,彷彿越是偏遠,越是人跡罕至的地方,就越令人嚮往。其實,“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大自然所給與的這種潤物細無聲的美好,是需要用心去感受的。

  “莫為輕陰便擬歸”,客人來到山中,喜晴惡雨,也是人之常情。雖說雨天也具有一種別樣的柔和詩意與朦朧的耽美。然而雨水終會打濕衣襟,沾染寒冷,泥濘道路,給行人帶來諸多不便。

  “縱使晴明無雨色,入雲深處亦沾衣”。接下來,詩人並沒有進一步的說雨,也沒有詳細的描述山裡的美景,而是巧妙的轉移了話題,繼而說道:縱然天色晴朗,和風煦暖又能怎樣呢?當你到了水雲深處,那凝着碧色的水汽,拈着甘露的花枝,攜着煙霧的清風亦會沾濕你的衣袂呵。

  詩人雖寥寥數語,卻開闢出另一番極富有詩意的境界,恐怕必須登高山,探幽谷,身臨其境,才能領略。這不僅消除了行人的顧慮,還點燃了他們心中欣賞春山美景的火種,一語雙關,手法之妙,令人叫絕。

  此詩的作者是張旭,其為人洒脫不羈,豁達大度,卓爾不群,才華橫溢,且嗜好飲酒,常在大醉後手舞足蹈,然後回到桌前,提筆落墨,一揮而就。與李白、賀知章相友善,杜甫將他三人列入“飲中八仙”。

  有人說他粗魯,給他取了個張癲的雅號。其實他很細心,他認為在日常生活中所觸到的事物,都能啟發寫字。偶有所獲,即熔冶於自己的書法中。當時人們只要得到他的片紙支字,都視若珍品,世襲真藏。

  也許自己是被詩中的意境所感染,也許是被自然的空靈所陶醉,也許是被天地的至美所撼動,若可,只想在紅塵渡口,撐一支竹蒿,持竿閑釣白雲,將身心流放到千山萬水中,於彼岸花開的地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月就是鐘錶,山水就是舞台,不問來處,亦不知歸途。

  王謝堂前燕猶在,帝王將相已作古,滄桑往事,誰主沉浮?人的生命,與自然萬物相比,真是渺若微塵。然而,那終究是一個夢,隔着跋山涉水的遙遠。塵緣未盡,責任在身,宿命難為,又豈能一刀兩斷,決然逃離?

  “白雲相送出山來,滿眼紅塵撥不開”。對於一個尋常人來說,桃源溪山,垂釣白雲,閑參似水流年,漫煮雲水禪心的意境終是迷離而虛幻的,但是被千絲萬縷的情感牽絆,那份空靈又成了此生的嚮往。時光的風,會隨意念,倒向流淌。物慾橫流的紅塵,到了追求返璞歸真的時代。也許我們沒有一顆禪心,領悟不到更深的境界,但我們可以做一個塵世中的平凡人,擁有簡單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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