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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夜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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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對於繁華的城市來說是根本沒有的。主街道是霓虹閃爍、五光十色,而且每一個角落都逃不過街燈的照射。我習慣於晚上關上門窗,拉上窗帘,安靜下來后,沉入自己的精神世界,如老子所說的“每日必三省吾身”:如果城市也有可關的門窗該多好!它就會知道繁華背後的精神貧瘠、霧霾重重。

  記得去年這個季節,我眼疾很重,不能看書。休息日,我獨自來到江灘,欣賞古今詩人吟詠不絕的“江天一色”的景緻,記起“東流永不盡”的詞句。我生活在太平盛世,又是個單純的人、幸福的人,沒有易安居士的蚱蜢舟也載不動的家愁國恨。因此,我,更能感受到別的——千古的、歷史的洪流。而我只是最小的一滴水,很快就會流過,消失在歷史的長河。我,又何苦記那麼多的愁與過 。可一滴水雖小也必定是江水的一份子。大船的經過說不定它也曾付出過;它也曾牽起小草的小手,帶它一起流過一段——舒心、快樂;它也感謝可愛的魚兒相伴一路,嬉戲、歡笑,激起水花朵朵。

  江堤上是我不愛去的。被四方水泥框住的楊柳們雖然一個個都絲垂老長,像極了把單色調用極了的繁華城市,卻遠遠沒有我所見過的任意一條河邊隨意生長的楊柳婀娜、婆娑,更談不上那臨水照影和垂釣的自然神奇的韻味。武漢的江灘沒有完全開發,走在沙灘上感受的仍然是純自然的味道,還有成片成片瘋長的蘆葦,頂着滿頭霜白的蘆葦花,在藍天里搖曳。也慶幸於建築師們忙於高樓大廈的經濟建設而忽略了江灘的遠景開發。使我今天仍能品到純自然的味道。

  一根廢棄的圓木在江水徘徊的邊緣的沙灘上。我已經走得有些累了,正好就坐在圓木上休息,又可以最近距離觀看江水。我抓起腳邊剛被江水撫過的沙子。它被太陽曬得很暖和,正好溫暖我被江風吹得冰涼的雙手,又溫潤我乾枯的皮膚。我一邊把玩一邊看長江後浪推前浪而捲起有力的浪潮,在後浪到達至高點時,前浪悄悄地融入後浪,給予後浪韌性的層層波浪,裹挾着堅韌的愛、無邊的愛,撫摸供養它自由流淌的河床,也撫平沙灘被意外傷害的痕迹。多麼和諧的景象。真難怪徐志摩在《康橋再會吧》里有“通我血液,浹我心臟,有鎮訓矯飭之功” 的詩句。不是英國人的徐志摩只是在康橋生活了一段時間,就深深領會了康橋的意蘊。而飲着長江水長大的長江人卻沒有領悟長江的神韻,又哪來的無邊大愛。再會吧,我愛的長江,我會經常來聽你的教誨。

  我邀兒子出去旅遊,兒子問我“為什麼總喜歡出去玩”。我說“我厭倦了每一天都一樣的生活——上班、下班、做飯、吃飯、睡覺。天天如此,一年如一日,我不知道我還活着做什麼。人終有一死,如果死的那一天也和今天一樣,我活着還有什麼意義,不如今天就早點死去。所以,我要看不一樣的風景,要和昨天不一樣的今天,要和今天不一樣的明天。我可以容忍明天和今天一樣,但無法容忍明天以後的每一天都和今天一樣 。如果這樣,我還不如死去的好,還可以節約一點寶貴的自然資源”。雖然我會對不起生我養我的父母,對不起用生命呵護我的愛人,對不起信任我的兒子,但,總比行屍走肉般的浪費自然資源的好。

  為了證明我還活着,我就尋找不一樣的明天。

  在喧鬧城市裡如車輪轉的生活,我真不知道如何得來和今天不一樣的明天。只有在和諧的大自然里我才會感悟多多,才能成就超越今天的明天。

  我登上大別山看天峽飛瀑,經過了萬山沉寂的洗禮;受過了高山峽谷飛瀑流泉的氣韻熏陶;那飛瀑流泉的聲響是深山峽谷最迷人的心語,我是最愛它的人,被魅惑得接受了它的所有。回來后,我拿筆記錄心情,發現字寫得比以前少了左衝右突的稜角,有了點流暢、圓潤的味道;我的心比以前更靜了,可以坐着看一整天的書都不覺得累;性情比以前更溫和了,單純而快樂。如果可以再去,我一定還會有更多的感悟,又會是一個和今天不一樣的明天,更重要的是擁有一個和今天不一樣的我。這樣我才能感覺我仍然活着。

  這些大概就是馬克思和恩格斯的辯證唯物主義理論所闡述的道理——只有在不斷地創造活動中,在對現實性的不斷超越中,才能感到自己作為人的生命存在的意義,感覺到自己作為人的尊嚴和幸福。

  2014 10 8 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