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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秋天雲從我們頭上飄過

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得得9

  那個秋天雲從我們頭上飄過

  “丫頭,累嗎?”

  遙望寨頂,似在雲中浮動,彷彿觸到了那蔚藍的蒼穹;十月的秋陽明麗而柔和,草木映照出淡淡的清瘦,稀疏而有些蕭瑟;風輕盈而又清爽地拂過,遠山近嶺搖曳出恬恬淡淡的秋色;一處處丹霞或昂首,或凝立,饞崖削壁,崢嶸奇秀,如初霜的楓斑斕而絢麗,如初升的霞鮮亮而暈紅 ,所謂“色如渥丹,燦如明霞”,古人的描繪貼切而生動。早就嚮往南國這處勝景,相約我們分別大河之濱、長山腳下奔向了這裡。路飄帶一般掛在陡壁叢嶺,大約半程路了,汗彷彿早從額上流進了心裡。

  “不累!”她停住腳步,抬起一步步向上攀登時低着的頭,看着我回望中滿含關切和愛撫的眼神,脆爽爽地答着 。記得第一次相見時,看到她這率真純真的樣子像個小丫頭片子,我就說,我就叫你丫頭一吧,她“哎”的一聲,臉上一陣羞紅。

  此刻,她臉上是細細密密的汗珠兒,順着緋紅的頰往下淌,一雙山裡女子特有的清泉般的眼睛嵌在疏疏密密的睫毛里,高高的胸脯隨着有些急促的氣息微微顫動,風兒調皮地繞着她那淺紅色的裙裾,不經意便撩起一角。她朝我嫣然一笑,甜美而又有些羞澀。

  這個笑,和她最初給我的、一直深藏於我心裡的笑是一樣的。當年小鎮那個街頭,每天都能看到一個女子從我眼前過,質樸的衣着裹着青春的身子,掩不住的美麗和活力流瀉出來,我痴痴地看着她,她羞澀得不敢回頭。一回,又一回,那個多雨的午後,我忽地看見一張甜美的臉,一個甜甜的笑,在那輕輕的回眸中,和那一朵朵盛開的雨花,一起撞入我的眼帘。我興奮極了,只是那時我還不認識她,只知道她天天要從那街頭過,知道她和我一樣都流落到這個小鎮,我們都不是這個小鎮的主人。

  我忽然有些衝動起來,忍不住想緊緊抱住她,但這不是兩人世界。路不能說是像李白筆下的蜀道那般難以攀登,但也崎嶇陡峭,我已有些氣喘吁吁,她當然不可能比我輕鬆,我於是朝她伸出了我的右手,“丫

  頭,抓住”!

  始終記得第一次牽她的情景。一個晴朗的日子,我從門外看到了她工作的地方。他總是那麼忙碌,我知道她在忙些什麼,她也知道我在關注着她。她有些滿頭大汗,幾縷發散落前額。我不自主的走了進去,她理了理凌亂的發,朝我笑笑,一邊做着活一邊和我聊,她和我說了很多,我知道她原來來自大山深處,父親抽煙喝酒,早年逝去,每年清明她一個女孩子(父親唯一的孩子)卻忘不了 給他上墳 ;媽媽很愛她,她的童年始終是幸福的;她有着不錯的學業,卻沒能如意考上。山裡並不是她的歸宿,她卷着行李便闖到了這山外。她的際遇讓我萌生了一種對她深深的愛,我很想牽牽她的手,對她說我愛你,但我始終沒有。我意想不到的日子,那個五月,花兒開着的時候,她走進了我的房間,她是有事找我。我有些驚喜,有些措手不及,我囁嚅着,不知想說啥;一陣遲疑后,我興奮起來,兩眼火熱熱地盯着她,她也含情脈脈地看着我,我終於忍不住牽了她的手,那手是那麼溫潤,那麼細膩,這是我第一次牽她的手,心砰砰直跳。我擁抱了她,那酥軟的胸,熱熱的唇,讓我很有些不能自已. . . . . . 。

  “你看,快到了”,她驚喜地叫着,我不由回過神來,也驚叫起來,“天柱寨,我來了!”我牽着她往寨頂奔,顧不得路崎嶇嶙峋,顧不得崖峻峭如削。有音樂在上空迴響,在峰巒縈繞,像來自九天,步入梵音紛沓的仙界一般;是歡迎每一個來訪者?但我覺得更像是歡迎我們,為我們的相依相戀,為我們的堅貞不渝。雲開始在頭上纏繞,一圈一圈盤旋,那似乎是在為我們引領,走向那巔峰。我們忘掉了汗水在身上每一個地方 恣意橫行,忘掉了腳下一步步向上攀登、丈量的疼痛;卻忘不了我牽着她的手,她牽着我的手 ,忘不了我們要把天柱寨踩在腳下。

  終於我們登上了寨頂。天藍藍的,翡翠一般,是那樣的深邃;雲白白的,好低好低。“白雲千載空悠悠”,我浮想着,白雲啊!我知道你深深眷顧這個地方,因為它離你很近,是不是你早已讀懂了它?所以你才那麼纏綿,那麼不離不棄 ?!我今天所以抵達這裡,是因為我和我的愛人一樣喜歡你!你知道嗎?假如你能讀懂我,你可不可以再低點?雲無聲,風颯颯,我站在 “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的寨頂,痴痴地看着那悠悠而過的白雲,我於心里對自己說,摘一朵吧!送給我們的愛,讓它有一天在翻開歲月的書頁時能窺見我們今天曾經的風華愛戀;摘一朵吧,送給我們自己心中那塊別人永遠也無法抵達的聖地,讓它在今後的日子裡永遠記住我們這段旅程!

  我想又擁抱她,可我又懼怕起來,懼怕那麼多眼睛。我們牽着手,雲在頭頂纏,那些險峻奇秀的風光似乎難以引起我興趣,我想起的是那年我的傷心。我根本沒想到她會離開那個小鎮,我聯繫不上她,我看了她曾經住過的地方,那裡已換了主人,我不知道她去了哪,我一點也不知道她的消息。

  在最初她天天走過的街頭,我痛苦地徘徊,我不斷問自己:你今在何方?我們從來沒有過爭吵,誰也從來不會責難誰,怪罪誰,她也從來沒有因為錢、因為我有時失誤對她關心不夠而不滿過,但我們痛苦過 。剛剛認識走到一起的日子,一個黃昏 ,我看見她和一個他肩並肩走在街頭,我的心像被剜了一下那麼疼,“眾里尋他千百度,暮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我發覺自己錯了,茫茫人海,她是我要尋找的人嗎?我當即切斷了和她的愛,她淚眼婆娑,一曲“你別走”,我肝腸寸斷 。我明白了一切,知道她是那樣的愛我,也知道自己不能沒有她;她並沒有責怪我,她說:我知道你也是愛我的。似乎總是有着這樣一些糾結在考驗着我們。又是一個下午,我看到她和一個他去到一個地方,那麼親密的樣子,我的心又像被火灸了一下,我太難過了,我說:“謝謝你的愛,在沒有我的日子裡,你要好好保重你自己,再見吧,親愛的,有事記得找我。”我傷了她了,她喝酒了,她不會喝 酒的,只偶爾喝一點點,那次卻一下喝下了兩瓶,她不知道碗放哪了,把柜子弄翻了,砸傷頭了。我傷心欲絕,我有些恨自己,我知道自己錯了每一個日子裡,我們想念着,牽挂着,風月可以作證,我們誰也離不開誰。

  在她曾經的門前,我痴痴地望着,那裡已沒有了那一晃一晃的馬尾巴辮——那扎在她頭上極漂亮的馬尾巴辮,沒有了那看着我時那甜美而純真的笑,沒有了那月色一般恬淡而靜美的臉。曾記得,在她那裡,她教會了我使用電腦,我說:“你好聰明”,她總是笑而不語,用沉默回答我;我一個眼神她心領神會,她會用一個女子最最珍貴的愛滋潤我焦渴的靈魂。

  她怎麼說走就走了呢,那些日子,我落魄,我坐卧不安。也許她不是最漂亮的,但卻是我最愛的;也許她不是最聰明的,但她卻是最善解人意的;也許她平凡得不能再平凡,但在我心裡她是最最高貴的。假如半天沒有了她的音信,我會發瘋;假如幾天見不着面,我會焦慮;她不舒服了,我會想法過去看她;她遇上喜事了,我總是一起高興着,幸福着。“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她去了哪呢?

  她終於來信了,她告訴我她去了那個遠遠的城市。在街頭那個電話亭里,我說,“你真壞,你知道我是怎麼找你的嗎?”,“我是怕你知道了,我會走不了”她唏噓着,我的心都碎了。我簡單打點行裝,連夜趕上了開往那個城市的列車。江堤上,我又看見了她,她笑盈盈的,卻掩不住憔悴和淡淡的憂傷。我知道她那是為了事業,為了生活,我難道能扼殺她這並不過分的慾望?一聲笛鳴,在那個細雨霏霏的黎明,我和她相擁而泣,揮淚告別。

  春去春又來,歲月風乾了我們的憂傷,卻阻不斷我們的愛。兩情相悅,又豈在朝朝暮暮。我們這樣相互鼓勵這。

  “你好壞”,一想起她去到那個城市,突然和我離別,我就禁不住會這樣脫口而出。她稍稍側過臉,不用我解釋,就又知道我想起了那事,只是她的眼裡溢滿了柔情和愛。我牽她的右手忍不住用力一拽 ,一把將她攬進懷裡,她小鳥依人般一動不動,任我撫摸,那柔柔的身子讓我快要融化一般。我不知道自己怎麼突然有那麼大膽量,竟忘了有那麼多注視的目光。白雲似乎是一點也不想驚動我們,依然去 . . . . 。

  “你一個電話約我來這裡玩,我興奮的一夜沒睡,天沒亮就趕到了車站,乘上了北上的列車”。

  “丫頭,請不要走,跟我一起回到從前那個地方”,我牽着她的手,慢慢踱着步,玻璃棧道照着我們的過棧道是刀削一樣的萬丈絕壁,我們一點也沒懼怕,因為我們互相鼓勵,有愛支撐。

  她說,我們相互想着,念着,牽挂着,這樣不更好嗎! 我無言以對,我陷入沉默。 “不是這樣嗎?我說錯了嗎?”她盯着我這樣追問。“你說得沒錯,我只是覺得,我們這樣太苦了”。她輕輕地吻了我一下,“親愛的,再兩年我就回來了,再也不離開你了。”

  風無聲,世界像只剩下我們倆。天柱寨兀自矗立,蒼茫於世,我們依偎着,秋陽里,白雲從我們頭上飄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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