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太陽光,就像一杯冷熱適宜的果珍,清甜舒適、沁人心脾。站在五樓的陽台上,眺看那零星地從高的矮的房子間爬出來的一株株翠綠,再看看眼底這片獨存的蔥蘢的荒草地,原來春天並未遠離,心中更覺愜意。拿一把躺椅,輕輕地躺下,闔上眼睛,一縷涼風從頭上掠過,耳畔又傳來我最愛聽的蛙鳴聲。這聲音極好聽,似遠遠傳來,清脆細膩,婉轉悅耳,忽而似群雄並起,擂鼓振天,高亢激昂,瞬時又如星星點燈,你唱我和、此起彼伏、錯落有致,時而又如笛聲悠悠,綿延輾轉,有時它像清流的小溪,凄婉迷離,有時它又像洶湧的大海,波瀾壯闊,有時它像波光粼粼的湖水,美麗迷人,有時它像咆哮的波濤,氣壯山河······聆聽着這神奇而美妙的音樂,你可以從中領略各種心情、各種景色。
我愛聽蛙鳴,如痴如醉。只要有蛙鳴的日子,我總會抽出一段時間,仔細地聆聽,慢慢地回味。有時,我真感謝這個神奇的大自然,它賦予了我們生存的空間和條件,它同時賦予了我們無數的生活的樂趣,就像我所鍾愛的蛙鳴,這不過是無數中的一種,只要我們用心地去尋找和體會,就會獲得許多知識和樂趣。當然,我想是在沒有被污染和破壞的前提下的。
兒時的我,每每聽到蛙鳴,心中就會悸動起來,那種愉悅的感覺就是叫人待不住。藍天里白雲悠悠,天底下麥浪陣陣,池塘里青草依依,伴隨着蛙鳴聲聲,邀上幾個小娃兒,在麥浪里竄一竄,到池塘邊逗一逗小蝌蚪,再吹一吹自製的麥稈哨,那是一種多麼和諧美麗的人與自然的融合呀!可是,偏偏有幾個淘氣鬼,拿着罐頭瓶去捉小蝌蚪,不在大池塘里,小蝌蚪呆不了兩天,就全死掉了。那時我時常為那些小蝌蚪惋惜,又聽到蛙鳴,我便以為是它們的媽媽在哭了哩!
少年時期的我,更加愛聽蛙鳴。每天放了晚自習,約了兩個同路的夥伴,慢慢地走在回家的路上,一邊輕輕地允吸着路旁稻田裡入鼻的清新的空氣和秧苗的氣息,一邊靜靜地聆聽悅耳動聽的蛙鳴,特別是在有月亮的夜晚,柔柔的月光、青青的稻田、清脆的蛙鳴,我幾乎願意化作一棵秧苗,融入那如詩如畫的大自然中去。有時忽然會從前面的池塘邊竄過幾個人影,多是些年輕的小夥子,拿着兜和叉,而那些布兜里傳來的陣陣悲泣的蛙鳴,那一定是青蛙在哀求、在哭訴,可是誰又能真正聽見呢?
後來,我到一個小城市裡去念中專,常常想家,聽見蛙鳴,更是激動不已。只可惜那裡的空氣遠不如鄉村的好,綠色也少得多,常見的只是宿舍後邊一條長滿青草的水溝,蛙鳴就是從那兒傳出的。夜深人靜的時候,倚窗凝望,茫茫夜空,星星點點,綿延起伏的蛙鳴聲,隨着徐徐的晚風縈繞在我的耳際。我時常想,我要是能在一片藍天白雲、綠樹成蔭、清水悠悠、百花爭艷的天地里,聆聽蛙鳴聲聲,那將是我最開心的事情了。
現在的我,在離家不遠的小縣城裡安了家,住在郊區,這裡已遠離了城裡的喧鬧和嘈雜,在我住的這棟樓前面是一塊尚未被開發的大草地,足有一個足球場那麼大,繞着草地的是一條水溝,大概這就是這裡青蛙的棲息地吧。於是,我有幸還能聽見青蛙快樂的大合唱。可是過了兩天,我卻聽到了可怕的蛙鳴聲。就是在菜場里,我親眼目睹賣者將一隻只青蛙處死、扒皮,那些可憐的青蛙在臨死的時候,拚命地跳,不屈不撓地掙扎,憤怒地咆哮着,還有那些 裝在網兜里等待死亡的青蛙們,它們已經不再哀求,它們只能作最後的無望的抗爭,但是沒有人能體會,沒有人會知道。不幸的事總是接踵而至,聽說這片倖存下來的大草地,已經被某個公司給買下了,取而代之的將是機器的轟鳴和高樓的崛起,水溝馬上就要給填了,可憐的青蛙,家在哪裡?我還能聽得見它們快樂的大合唱了嗎?
聽一聽蛙鳴吧,那聲音在呼喚,在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