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天開始炙熱。人心,開始熬沸。惚惚恍恍,日光陰影的投射越發晃眼。
早晨醒來,意識還在潛與顯之間。一種對個體存在感的抱持與懷疑,曝顯在欲開未開的眼帘中。“我覺得我正陷入一場無邊無際的苦海中,每天無所知覺、不知所云的過活着。雖然事實生活中,我有着幸福與痛苦、快樂與悲傷的各種體驗,但我覺得不真實。我每天從東到西,從上到下,想這想那,忙這忙那。有密切聯繫的人、交織糾雜的關係圈、慾望與性靈的掙扎、對事物的決策與想法、夢想與堅持,等等。但當我意識到我的生活是一團糟,每天總免不了人心的衝突與痛苦;我的亂七八糟的念想與自以為實在的堅持,卻沒給自己換來理想平衡的生活,我是對自己個體的存在感有多麼的懷疑與質問!”
“我還活着嗎?”我又開始詢問。
或者是一瞬間覺得,那個每天醒來,跟別人說早安,然後出去做事的人,是活着的自己嗎?假使那就是活生生的自己,他那樣每天恍恍惚惚、似幻似真的製造着生活的萬象,他的個體存在感是深根可靠的嗎?就如同我現在此刻在寫這東西,就真的是存在的發生的?雖然我們明知就論事實來說,這是真實發生的,不管是哪個時段,過去的、現在的、將來的,它都是緣起生滅的現象。既然是現象,當然是真實的。但我們有時還避免不了對自身與外部、個體與全部的存在感進行質問與懷疑。
那麼我們就要分析一下,在什麼情況下我們會對自身的存在感有一種幻離破滅的評價?或者是說,在什麼情況下,我們可以意識到自己的存在感,對自身的存在感有一種可以把握、深切領略的體會?知道了這些,我們對存在感就有種本質上的認知, 對可能性獲取存在感的生活實踐方式,也有了直觀的領悟。
存在感本質上是一種身心與外界交感的觸能覺知,是對人整體生存狀態的感覺與把握。存在感越強,說明生存狀態越有可把握性;存在感越弱,說明生存狀態處於異化的邊緣,不能深切抓握。在資本主義大工業時代,工人們異化為機器廠的“零件”,自身的情感與心靈,成為機器資本的附庸。那樣的情形下,所有活性人的存在感,能強到哪裡?——都會覺得身心陷入一個支離破碎、幻夢非真的境地。
所以說呢,存在感跟個體的生活狀態有關係。我們對存在感的懷疑與質問,反映的是對生活狀態的失意與不滿。
存在感既然是身心與外界的交感,必然伴隨着對相應事物的感知、情緒與評價。存在感與幸福感、價值感、滿足感相溝通。
當個體深切感受到存在感時,必然帶動其它一系列的情緒感覺。他會覺得幸福,也因此獲得了一個寧和的心地。他在與事物不斷拓延開展的過程中,同樣獲取到了一種紮實的價值感。他所做的事是有意義的,對個體與社會有着急迫的價值。這樣能深切意識到自身的存在,自然會收穫滿足。
我們所有存在感的缺失,就是因為缺乏幸福價值。辛勤忙碌的生活,往往只囿於簡單機械的操勞、單一局限的目標,這樣當然沒有幸福感可言。同樣沒有在工作學習中,體驗到開掘自身價值與創造價值的樂趣。 這些,自然會導致我們對存在感的一再質問與懷疑。
既然,存在感與幸福感密不可分。那麼,幸福是什麼?怎麼來幸福?這又是個問題。
關於什麼是幸福,每個人的答案都不一樣。對於某些人,結婚生子,家庭和睦是幸福;而對於另外些人,有房有車,物質富裕是幸福。而要我來回答,我認為勞動是幸福。
勞動是幸福的源泉。
人類從直立人進化到現代人,就是通過不斷的勞動實踐才逐漸實現。人類偉大作品的創造,也是個勞動實踐的過程。在這過程中,人類通過自身本質的外延,體驗到自身本質力量開掘調用的樂趣。這個調動開掘的樂趣,就是幸福感。畫家完成了一幅畫,作家完成了一部作品,詩人完成了一首詩,政治家變革了時代局面,這些都是勞動。勞動自然帶來幸福感。
當然,勞動不是單調機械動作的重複,不是工廠流水線的工作,不是一團絕望凝滯的死水。而是樂趣橫生的創造,是廚師烹出一手好菜,是男孩辛勤追求一個女孩。
五一,勞動節,固然顯示了勞動在人們心目中的位置。
勞動,創造了幸福。對幸福的體會與領悟,使我們對生存狀態有了準確的認知。由此對存在感的本質與實踐進行了思考與衡量。
要獲取強烈的存在感,而不要迷失於破碎幻離的表象、沉湎於真與非真、幻與非幻、存在與非存在的拗想中,就要不斷的學習與勞動。勞動是件幸福的事,也是一件讓你深切意識到自己存在的實踐方式。它不僅可以創造幸福,也可以創造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