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還記得我,請摘下高山上最美的那朵金達萊。
而我是不希望你去做的,花自是花,年年歲歲如此。而我離去,便請你忘記。
那年的春風,怡人,暖暖的,如江南水鄉般溫潤。或許在東北這乾燥的氣候里,是個不可 存在的另類。
她倚在他的肩膀,閉着雙眼,慢慢享受着難得的溫暖。她喜歡他身上那種男人味,即使他剛從訓練場上下來。那是一身汗臭,熏人。她卻是笑,說,我喜歡,這是屬於我的。他不說話,只是喜歡用手撫摸她的長發,而後,靜靜地讓她靠着肩膀,看着遠處的夕陽落入另一個國境。
我和你的兵,哪個重要?
她問,眼神里有着一絲狡詐。她知道他是不會給標準答案的。
都重要。他笑。在他心裡,確實兩者都是最重要的。當然,如果她非要逼出來,自然在他心裡,她最重要。不過,她沒有追問,他,自然也不再去解釋。
明天, 我就走了,她說。
去吧,你還得上學。他懶懶地回答。
喂,你就不能換個表情,表現得在乎我一點嗎?她有些生氣。
我很在乎!他瞪着眼睛看着她,一副驚訝的樣子,我有不在乎你么?他問道。我可是在三百六十五天只念叨你,不信你問我那些兄弟!
她就笑了,沒心沒肺的那種,我就是生氣!
其實,她心裡沒有生氣,誰讓自己愛的是個兵。有選擇么?所以,她不生氣,只是有些害怕……
她不怕他會背叛自己,但至於怕什麼,她心裡不清楚,只是一種感覺,所以有時候她會強迫自己忘記這種害怕。
你要照顧自己,保護好自己!她說道,一定!知道嗎?
放心,我會回來娶你的!他笑,一定!
明天走,你送我什麼啊?她問,心裡卻在想,死木頭,你肯定不會有禮物送我的。
沒有。他笑
‘
真沒有?
真沒有!他一臉的真誠。末了,在她的額頭輕輕吻了下去。
於是,她滿足地靠在他懷裡,像只小貓。
她住在招待房,半夜迷迷糊間似乎聽到一陣匆忙的腳步聲和汽車遠去的動靜。她沒在意。
天亮了,他沒來叫她。
她想,他呢?忘了自己了?
下了樓, 她發現樓下的兄弟眼眶都是紅的。
嫂子!所有的兄弟叫完她之後都快步離開。
她感覺不太對勁,這幫小子平時不這樣的。
你們班長呢?她好不容易逮着一個沒跑掉的孩子。
嫂子,你別問我。小孩子哭着道。
她的腿很莫名的變得跟麵條一樣,癱軟在地上。
嫂子!小兵慌了,撲通一下跪倒在她面前。班長送醫院了!
昨天晚上我們接到命令,有一夥越境分子在搶劫,我們趕過去把他們圍在一所房子,突擊的時候,一踹門,班長看到一個槍口伸出來,把其他的兄弟推開,那一槍直接打胸口了……
她沒聽清別的,只是發現天在自己腳下,地在天上。
她再次見到他的時候,他靜靜地躺着。
她不相信白色的床單下面躺着是他,她想要他的溫度,可當她觸摸到那雙手時,卻像是觸到一團堅硬的冰塊。
沒有了淚水,她不敢哭,怕擾着他。掀開床單,看着那張熟悉的臉,她問,你怎麼了?可他不說話,只是靜靜地在那裡。她想他要是說句話該多好。可他還是如第一次見面那般倔強。
我陪你!我不走了!她把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臉上,來回摩挲。你醒醒好么?
他不語。
你不愛我了!她輕輕地問。
他不語。
我若離去,誰來陪你?她說著他曾經說過的話。
可他還是不語。
……
她把他送走了,裝在精緻的匣子里,說,我帶你回家吧!
說完,她從他曾經讓她看的窗口看去,一片粉紅的金達萊。
嫂子,那是班長給你種的!小兵怯怯地在門口說道。
驀然,她記起他說的那句話。
我若離去,花開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