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青山古道

　　2014年江楓大西南旅行採風

　　一條流入大通江的小河從蒼茫延綿地鐵溪元壩村咆哮東去、元壩坐落在十萬大巴山的腹地，45年前的元壩到處是裸溝禿嶺，還有小路、四合院、吊角樓，而如今它們早已蕩然無存；眼前的故里座座新式的都市洋樓從鐵溪大橋下的小河古道寬衣解帶緩入十萬蒼山。禿山被青松取代、深峽良田萬頃，河邊的小竹林變成層疊地稻田；秧苗綠綠的，葉尖上滴着亮晶晶的露珠。兒時的山間小道變成了鄉村公路。

　　一向靠腳行走的山裡人騎上了電動車、自行車。開着農用車和私家車的山裡人在公路上匆匆往來……

　　我邁入家鄉的步伐慢了下來、腳下彷彿沾滿了磁石，從前通往家門的那條72道河道淹沒在了青青的山峽古道；殘缺的古道坦蕩着歲月的痕迹，描述着人間的冷暖。我走走停停、腳步慢得象蝸牛一樣，瞬間我象走進了一個陌生的世界。

　　鄉村的公路到處都是凹凸不平、不要命的青年們騎着車象走鋼絲在不平的道上跳躍，步行的全是老人和兒童；他們或駝着背或彎着腰背着大大的竹簍一步一步把希望背出大山又背回他們的夢鄉。從鐵溪大橋到元壩村的桃家河就那麼30公里我卻步行了四個半小時，眼前的家忽然陌生得讓我從不認識，所有的興奮殆然一盡。

　　在半道上一個青年正騎着一輕騎從拐彎處沖了出來、車上帶着一個農婦，那婦人突然一聲大喊：“軍娃子、快停下，那不是你三爹嗎、我抬頭望着他們卻很陌生；農婦拉着她的兒子說：軍娃子、快叫你三爹。我們相互走近打量着對方，農婦衝著我大聲的說：三弟、我是你大嫂你不認識啦？這是我大兒子軍娃、你走那年他才兩歲。軍娃生生地叫了我聲三爹，我也很不自然地回應着他們。

　　今天的嫂子笑得特別的開心、就象45年前她當姑娘時的笑一樣綻放着動人的活力。我們站在路邊寒暄了半天，大嫂堅持要她兒子用摩托送我去她家；因為我有心臟病再加上路面不好我固執的拒絕了他們母子的好意。

　　大嫂老了、銀髮布滿着她的額頭，滿臉的紋絲寒暄着歲月的蒼桑，侄子也快40出頭，可怎麼看也不象個山裡娃，看上去很瘦但卻很精神。由於我要堅持步行、嫂子只好叫着軍娃上街去為我準備煙酒……

　　我依然還是一個人漫步在長長的鄉間古道，我心裡一直在想、這條道今生能走幾回？我慢慢地走着、慢慢的想着，我要把這裡的每一寸山山水水都記在心裡。因為它是我的故鄉……

　　在公路的轉彎處一棟3層白白的小洋樓橫擋在我的視線里、房子就蓋在古道的小訶邊，樓下的大門口坐着一個滿頭銀髮的老婦人，她似乎並沒有發現我的出現，一直抬着頭看着面前的小河。望着她我心裡在想她是誰？我認識她嗎？如果認識我該和她說些什麼話呢？我慢慢和她近了，我用審視的目光看了看她、她也看了看我、看樣子她並沒有認出我來，於是我從她的身邊走過，正當我走到河邊時後面突然傳來一婦人的喊聲”梨泉、是你嗎？“我沒有回答而是轉過身去朝她笑了笑，我在想喊我乳名者理應是我最親的人，那麼她會是誰呢？我乾脆走了過去，問她：”你是誰啊？她笑着說：我是秀子、咋、你不認識我了嗎？我說是的、我真沒有認出你來，不介意吧？秀子說：有啥介意不介意的，你啥時回來的？我說、這不剛回來嗎。我簡直不敢相信坐在我面前這個白髮蒼蒼的老太太競是45年前那個如花似玉的火鳳凰。秀子的腰彎了、她有些艱難地站了起來給我讓坐、她的舉動讓我很感動，這一刻、我的眼淚唰地滾出了眼帘，那種莫名的悠傷便在心海翻湧。我哽咽着對她說還是你坐吧、我不累的，都幾十年了、你還這麼硬朗，見到你啊！是我三生有幸啊！

　　秀子還是很固執地給我拿來了小板凳，她對我說：梨泉、在咋村裡能叫出你乳名的已經沒有幾個了，除了你嫂子和我就再沒別人了。我盛情難卻地和她坐在一塊聊起了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