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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風雨更傷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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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陰曆三月初,雖然青草尚未蔓延一體,楊柳已然線枝高垂,青黃的花開閉,撫風弄月,婀娜蹁躚,不勝柔媚。

  山谷里,這道溝里,李子花白成一片;那道坡上,桃花紅如雲霞灼灼。遠遠地望,竟不忍眨眼,彷彿綽約風華一瞬即會憔悴。桃李的葉子猶在懵懂,遠望看得不夠分明。土黃色的山坡,還沒給青草燃情,依舊沉默。

  這時候,最怕兩件事情。

  一是滿目芳華無暇剪接。無論是拍照留念,無論是靠近眼盯鼻嗅,都不能挽留其一縷芬芳,讀懂那千瓣萬蕊層層疊疊間,隱匿着什麼樣的心語。讀不懂花的心思是不能算喜歡花的。

  古往今來,能讀懂花語的不多吧。龔自珍說“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他讀出了柔弱嬌嫩的花在心懷裡有如此果敢決絕的奉獻精神。陸遊的“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泥,只有香如故”,道出了梅花孤芳自賞的高潔情懷。花品高境界,塵埃難遮沒。鄭思肖說寒菊“寧可枝頭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風中”,花猶錚錚鐵骨的漢子,花已不是花。

  每一年,窗上南望,漫山遍野的都是桃紅李白楊柳依依,每次厭倦神疲舉首南望,總不得五柳先生的“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那份自然與悠閑。難道心裡裝不下一縷隱士情懷,面對萬紫千紅就真的如同牛聽琴歌?讀花,如此愚鈍;讀春,亦是浮躁。這或許是面對滿目芳華最令人窘迫甚至恐懼的事情了:不是和美親近同化,而是美花近在身的咫尺,卻遠在心的天涯。

  每每在躊躇留連之際,花的別期卻又不期而至。

  最最令人頭疼的,莫過於風吹花落,雨潤花憔。

  以前偶然讀到“盈盈荷瓣風前落,片片桃花雨後嬌”,心裡甚是疑惑:桃花在雨水裡浸潤過,即使濃艷也是白老凋零的前兆,為何如此誇讚?後來才知道詩人本意是寫荔枝的。

  今天清晨,天驀地飄過一陣細雨,樓前的李子花落瓣盈盈,頓時有些感傷,寫了一首小詩:

  雨撩花弦無和聲,樹下落英似繁星。芳菲數日難懷冷,誰解東風萬里情?

  昔日東風送暖,花迎春;今日花開只一半,料峭東風面又冷,誰堪消受?

  無論是潤如酥的小雨,還是沾衣欲濕的杏花雨,都給人無盡的想象美感,也適宜疲憊的農人小憩。夜雨淅淅,敲窗小心翼翼,就容易入夢了。可是一覺醒來,睜開眼的一剎那,一種愁緒就用湧上心頭: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

  一想到麗質容姿在雨絲里慢慢地低垂,默默地捲起,頹然地流淚,心裡也便覺得隱隱作痛,只是替不得,惜無計。

  雨是聯繫天地的信使,也是渲染一川水煙的妙筆,更是流走春光的急湍。

  山野里都是自然自在的花,不以名而貴,不以色而佳,花香亦是清淡居多。濃艷、嬌弱,懼憚風雨者是不宜在山川里經風沐雨的。春光的鼎點便是花海經風,花潮遇雨,色衰凋零,美人遲暮。雨,就這樣的導遊着春光奔流消逝,無影無蹤。

  晏殊當日寫下“滿目山河空念遠,落花風雨更傷春。不如憐取眼前人”,不知是怎樣心情。眼見得花樹經風雨後的凄苦,心裡陡然一嘆,像落蕊,似零瓣:

  三月四日雨依風,滿庭春色醉不成。風吹春樹曳纓紅,雨潤翠柳翠愈濃。

  夢有醒時夜有闌,芳雲數日終別聲。常憾春光太匆匆,綠楊煙籠青山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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