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年輕時總會做一些錯事,有的也許無關緊要,而有的,待你真正懂事時就會深深地自責。
緣於性格上的內向,不善言談,也不事張揚,骨子裡還有幾分小清高,所以,上師範時曾一度被同學誤認為有點看不起人。其實不然,愛憎分明而已。
喜歡的,可以掏心掏肺,知己面前,無所而不為,活脫脫一個沒心沒肺。然一旦不喜歡,半句嫌多,從不願意違心低眉,冷漠也就難免掛在了臉上。
現在想來,當時諸多的不喜歡只是緣於少了一份容人之心,有點自以為是,不懂得設身處地。
都說年輕時我們不懂愛情,其實,年輕時,有很多我們都是不懂得的。曾經那麼深刻地傷害過別人,當時的你卻渾然不覺。
師範畢業時同學們給我的臨別贈言,他的字寫得最漂亮,留言內容也是最多的。他先贈我一首自己寫的詞,然後又做一首“離別之際意踟躕,今作與君共勉之”的小詩,最後是一篇“再贈”,第一句就是“善良,是人類最珍貴、最高尚、最美好的情感,是友誼之潭永不枯竭的源泉”,最後一句是“衷心地祝福萬事如意,生活幸福,友誼伴君天涯行。”
今日,讀此留言,更多的是一種心痛,深覺那一字一句宛似對我的譴責。我慚愧難當,我自責不已,為當年僧經對他的傷害!
一向自詡是個善良的人,其實,在還不太懂事的時候,曾做過那麼多傷害別人的事情。
記得那是在一九八五年的四月份,也就是我在師範生活的第四個學期,學校準備在五一進行文藝匯演,主要的活動即各班參加集體舞比賽。我們班跳的應該是兒童舞,偏要一男生一女生手拉手地跳,我真是一百個不情願。
第一個環節是結對子,就是定舞伴。那天晚自習,班主任組織大家把桌椅靠牆,之後男生一排女生一排按個子高矮依次排列,且是男女生面對面站立,相對的男生女生即為舞伴。我偷眼一瞧,面前站立的人竟然是他,心一下子跌入了谷底。
他在班裡屬於沉默寡言型的,感覺不大合群,連男生也很少跟他說話。頭髮有些自來卷,皮膚較黑,眼睛很大,戴着一副黑框眼睛,給人一種很陰鬱的感覺,在他身上找不到一絲的陽光和明朗。我從心裡抵觸,以致班主任要求面對面男生女生手拉起手時我遲遲不肯抬手。最後,大家都拉起了手,只剩了我和他。眾目睽睽之下,班主任似乎有些着急了,不住地催促,我硬起頭皮,象徵性地碰了碰他的手,身上卻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接下來,我又一次一次讓他難堪。那天是在操場上練舞,我還是不肯伸手。大家都動起來了,只有我和他還在靜靜地站立着,外班的同學都不住地往我們這邊瞧,連代數老師都走過來問我們為什麼不跳。萬般無奈,我伸出手拉住了那雙又粗又硬的手,但是怎麼也合不上節拍,不停地和前後的同學們磕磕碰碰,我聽到了同學們嗤嗤的笑聲。實在忍受不了了,我一甩手把他丟在了一旁……
過了這麼多年,回想起當時的情景,我依然感覺無地自容,但不是因為別人的嗤笑,而是因為自己的不懂事。我不知道那個時刻的他心裡是什麼感覺,也不知道到現在的他是否還記得那個被深深傷害的場景。
其實,他是一個很淳厚的人,是他的家庭讓他形成了一種自卑感,所以,整個人總是陰鬱沒有生氣。
畢業之後也曾聽到過一些關於他的事情,但具體哪一個消息才是真實可信的我也不曾考證,那些消息沒有一個是令人歡悅的,全是令人感傷甚至唏噓不已的。我想,我是沒有機會對他說一句對不起了!
所以說,年輕時犯的過錯有的真的無法彌補,會是你終生的遺憾。感謝他的仁厚之心,給予了我善良的肯定。感謝生命過往中所有曾被我傷害卻依然寬厚待我的人們,正是你,你們,最終讓我懂得了什麼才是真正的善良。也感謝些歲月吧,一次次回首中,不停地思索,不斷地成長。正是歲月,磨礪了我日漸成熟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