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季,情感上我不知道該把它歸攏到夏,還是秋。夏未走,秋已至。驕陽還是如火,隨了夏的性子,直白熱烈,讓人無處藏匿。儘管如此,天上的雲還是不經意間有了秋的韻致。閑適悠然,卷舒隨心,魔魅如畫。映襯着湛藍的天空更加澄澈而高遠。
彷彿上一刻還牽牽絆絆的心,就在此時便已放下,背起行囊就能走,尋一處爬滿野菊的山坡,即便風不吹也處處搖曳着遍野的馨香。偷拾一縷,便醉在紅塵外,不識歸路。或者找一片滿目楓葉的所在,就象霧靄一樣匿在山谷,看它一點一點層林盡染。眩目中,心也清明乾淨,不締一絲凡怨,不結一縷愁思。
夏還是已經起了離去之念吧,只是海島的濕潤讓他留戀了些許,把這裡做為最後的一個駐足。早晚涼涼潤潤的風,靜夜那悠悠複復的蟋蟀的鳴叫,我知道他已經懈怠,疲憊了。也許是一場雨後,也許是某個清晨,他也會象來的時候一樣,悄無聲息,消逝。
樹還是大片的綠色,依然蔥籠靜立如夏,我知道他在傾一個季節之力支撐最後的繁華,繁華盡,朝夕之間。
間或飄來一聲蟬鳴,這是夏天最後一隻蟬了吧。“居高聲自遠,非是藉秋風”。夏天的蟬兒是在高歌、歡暢,此時的這隻勇士,又在表達什麼。大道三千,那一縷魂魄謫居在一個小小的黑色的軀殼中,僅兩個多月酣暢淋漓的光陰,他是愛是恨 還是諸多不甘?
據說秋最多情,這滿樹的葉,她會脈脈含情地守護着每一片,從退去了綠色,到一身斑駁,從搖曳,到飄零,縱使最後一刻,也會讓其極盡奢華、絕美。
落花的夢縱使飄零也是是絢爛的,秋天懂得。她會遣流水相送,落花有意,流水亦有情,一個個美麗的故事隨水流淌,從清淺到深。她抑或準備一個黃土的冢,將馨香淺埋。待得來年讓枝頭那一抹嫩綠來祭。
秋天離人愁緒最多,秋亦懂。深深庭院,秋雨落梧桐。聲急,聲緩,一聲聲撥弄了寂寥,撥弄了清冷。那空階的水痕不幹,濕了一方的寂靜。濕濕的思念,打在梧桐葉子上,又飄落在地,溶在那清淺的積水中復又升騰,飄散。秋一聲嘆息。
慵懶的筆墨似乎永遠追不上季節那急匆匆的步履。
幾天後的一個清晨,晨曦的薄紗已經攏不住那已鋪天蓋地的秋涼了,原來她是這樣近, 僅僅是一個早晨的距離,那已經有了些許斑駁的樹,那花已不復的枝丫,和這早已涼透的晨,已經是這般模樣,我不知帶着夏的氣息的有什麼還在。勇士早已不見,那一縷魂不知是蟄伏在枝頭 還是隨着軀殼落進了泥土。
一群麻雀嘰嘰喳喳的叫聲穿破了這清晨的靜和涼。他們依舊是那麼歡騰,那麼靈動,眼前季節的熙來攘往唯有他們早已習慣了吧。
我不如那雀兒,雖知道花開花落是生命的順序,無法更改,便如這夏的來去一般,或許她在這一季老去,便會在下一季重生,可仍舊不免傷懷。不免一次又一次地撿拾她落過的痕迹,那陌生的、熟悉的、明媚的、蒼白的、哀婉的、歡愉的......如再見,也好一一歸還。即使不能,便把她攏在文字里,閑暇時寬慰寬慰那無處安放的心。
夏去,秋來。
她來,我便同她一起編那金色的夢吧,歡喜也好,悲傷也好。
“秋空明月懸,光彩露沾濕”。金色夢裡的夢絕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