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花草鬥豔、美樹簇擁的景觀大道旁邊,秋天的垂柳顯得那樣的平庸與落寞。秋風起時,柳葉變黃,三三兩兩地在空中飛舞,似乎早已失去了春日的勃勃生機。四周有些泥濘的土地上,擠滿了瘋狂的雜草。三兩個近乎破敗的小亭子,彷彿也在越來越強勁的秋風中蕭瑟。
這樣的情形和感受,對於多年來匆匆而來匆匆而去的上班的我來說,似乎早已習以為常以至於遲鈍了。而讓我開始真正改變以前這種先入為主看法的,則是一次偶然的親近。那是一個 星期天上午,學車之餘,我試着下了幾米高的大堤,漸漸走近這一排長期以來並不起眼甚至於有些猥瑣的柳樹,內心的感受與平時竟是那樣的不同。
依然還是那排垂柳,依然那樣地屹立在風中。只不過這時我須仰視,方能真正看清她的全貌。那蒼勁有力的樹榦,昂揚着凜然的風骨,千枝競張,萬絲下垂。她雖沒有白楊的高大、水杉的挺拔,卻始終虛懷若谷,心向大地,不斷地積聚着深厚的力量;她雖沒有梅的氣魄、桂的濃香,卻總是不擇環境,不擇條件,不乏氣節,耐旱、耐澇,耐暑、耐寒,擁有無比強大的生命力。早春時節,她勇敢地衝破料峭的嚴寒,最早帶來春的消息;炎酷夏日,她寧靜地屹立水邊,婀娜多姿,生機勃勃;即便現在葉子黃了,不時飄落,又何嘗不是“忽如一夜秋風至,吹落黃花滿地金”呢?而冬日她那光禿禿的倔強的枝條,纖細柔弱卻依然不失堅韌,風吹雪打,能屈能伸。和腳下無名的雜草相比,她自然要偉岸得很多;和那刺人的棗樹相比,她自然要寬厚溫順得很多;和那昂首衝天賺足眼球的名樹相比,她自然要誠實謙遜得很多;而和大堤上那一排排電杆相比,她不更有蓬勃的生機與靈性嗎?
日常生活中,俯視與仰視,有時不僅僅是個角度問題,它更多是一個感情問題。對於一個陌生抑或熟悉的事物,我們是否應該常常輕輕地問問自己:我們真正帶着感情注視過她嗎?我們真正用心諦聽過她嗎?俯視,地會更小,心情更黯淡;仰視,天會更高,陽光更燦爛。
(安徽省合肥市 曾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