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科爾沁草原上那歸流河的景色是青山綠水、脈脈含情的,四周寂靜極了,沒有人聲,沒有牛羊的呼喚,就連翠藍翠藍的歸流河水,也沒能掀起一朵浪花。這種寂靜,是一種最大含量的深沉。而這種深沉,給人感情上的聯想,也是最大含量的。在這深沉的寂靜中,我突然聽到歸流河正在輕微不斷地向我絮語。
這時,我想起了一首歌:“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這首二三十年代早期,曾經喚起過多少人心靈悲涼的低沉的歌曲,並不能完全表達我現在的心境,那個國破家亡的時代,畢竟是過去了,它只能是那個時代民族屈辱留下的一個音符。
從低沉的歌聲中走出來,我的眼前閃現着大塊大塊無邊的草原。汽車在黑色的泥土道路上奔馳,在留有積水像撒上了玻璃碎片的大路上,車輪刻下了兩條向遠方延伸的軌跡。這不是一幅令人難忘的油畫么,我望着空曠的路邊上那突然出現的房屋,堆積的木柴以及那些不規則的圓頂建築的牧包,想起了草地上那個古老的傳說。
那是內地的一個商人,他每年都從科爾沁草原上販去大量的皮毛、藥材和牲畜。他第一次來到草原上的時候,全部本錢和家當僅僅是一頭瘸腿的小毛驢。那驢背上的鞍子,還是從他舅舅那兒借來的呢。可是,在富饒的草地上跑了幾趟,他竟變成了家產萬貫的富商。
據說有一年,他又從科爾沁草原上滿載而歸。沒在意,把幾輛杏木做的破車遺忘在草灘上。第二年,他重返舊地,想把它們順便拉回去,可是他驚呆了。原來這些車居然長成了一棵棵樹,開着雪白的花。奇迹在商人的腦海里激起了更大的發財慾念。他立即沿河找王爺,想買下草原。王爺說:“祖先傳下來的寶物,怎麼能賣呢?”商人說,“你只賣給我一小塊,你就可以得到許多金銀財寶,綾羅綢緞,既然是祖先傳下來的寶物,就讓它變出許多東西來吧。”王爺動心了,就問,“你打算買多少?”商人說,“不多也不少,只要把兩張牛皮放下去,它的所及範圍,就是我要買的草原。”王爺哈哈大笑起來,他想,賣掉牛皮那麼大的兩塊草地,就能得到那麼多令人神醉的東西,又何樂而不為呢?於是便欣然地說,“好吧,你自己挑選一塊最肥最美的草原吧。”兩個貪戀的人成交了。商人當即回去,宰掉兩匹最大的牛,剝下它的皮,作為細得像絨花式的長繩。然後騎上快馬,用着細長的牛皮繩,一下子圈起來大半個草原,從此,他開始在這塊草地上耕種、牧馬、放羊,成為這個草原上最富有的王爺。如今,因為旅遊,我來到了這塊神話般長齣電視塔,長出尋呼台,長出影劇院,長出花領帶和超短裙的科爾沁,就有了接近這塊草原的機會。
科爾沁草原上的空氣新鮮,科爾沁草原上的田野新鮮,科爾沁草原上那份厚道的感情更新鮮。
在這塊翻湧着鋪天蓋地地綠浪,飛揚着渾厚的歌聲的草原上,每一張粗糙的臉上都是熱乎乎的問候,每一隻長滿老繭的大手都摩挲着摯誠的溫情。
在這富饒而美麗的草原上,我凝視着那波動在草浪上的月亮,看那如水似的月光流進通向牧包的道路,流進小河和那不甚明朗的遠山;如那起伏的草浪,如同撫摸兒子柔嫩的肌膚,溫潤潤的,叫人愛不釋手。
莽莽蒼蒼的北國科爾沁草原,經過世紀風雨的吹打,彷彿是一座絢麗多彩的天然公園,寄託着草原人民的幸福和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