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的阿土一早起來侃經，天還沒亮，就聽到他的大嗓門哇哇地叫，聲震寰宇，想遲點起的人肯定在他的大喇叭里承受着翻來覆去的煎熬了，這國慶大放假的，他卻還是老樣子，晚上十點半睡，早上五點半起。 “你呀，我跟你說，買東西千萬別到老虎攤上去買，那裡的東西貴。為啥？就因為他是那裡的地頭蛇啊。他可是天天在這裡擺着的了，你買也好，不買也好，他不會挪地方，他不怕工商人員來查，也不擔心地痞無賴鬧市，更不怕跟顧客耗時間，所以，他的價就高，他不愁東西賣不出去，相反倒有很多人相信他們這種攤，認為他們天天在這裡擺攤，有什麼問題可以來找他們，不怕他們跑掉，還覺得這樣的攤上貨的質量值得信任，總認為他們不會騙咱們。” “是啊。”有人應一聲，像是坐在阿土的理髮室門口跟他討教。 “你看啊，其實呢，臨時攤位的貨才是真便宜。同樣的東西，他們用不着交那麼多的稅，也不用付租金，批發了貨來賣，只要能賺上一點，大都願意便宜着賣。他們還最擔心工商人員的檢查，人家一來，他們准得聞風而逃，這樣，有些東西就要賣得越快越好。通常，他們不太會跟人斤斤計較，少賺一點無所謂，只要有得賺了，他們也就滿足了。比如，你跟他們砍價，碰上老虎攤的老闆，你談都不用談，但在他們這裡，一般情況下如果是保本了的，他們都會同意的，如果不同意的話，你只要作一個離開的動作，或表示一個無所謂買不買的態，他也就應了你了。實際上，貨都是一樣的，甚至比老虎攤上的還新鮮。” “嗯，老虎攤上的東西是有點貴。”贊同的聲音。 “那些賣東西的人，大多是外地的，來這裡也是做點小本生意，偷個稅、躲個租，能賺上一點錢就行了，所以，他們的東西貴不到哪裡去。有時候，他們自己抓的東西也便宜賣呢。你看看，那些本地黃鱔什麼的，他們才會賣出低價來，本地人不大要去抓，也根本不會便宜賣給你。我買東西就不喜歡到老虎攤上去買的，看準貨色，在那些臨時攤點買的便宜許多嘞。” 想想也是，有依有靠的人總是橫一點的，不依不饒的樣子的很多，總以為自己是正宗的，是好貨色，或是有台柱的，皇帝的女兒不愁嫁，而那些只求生存的人則來得簡單得多，能有一席之地，有一隅之處即可，有時還得躲着藏着，日子過得心驚膽戰的。人嘛，都差不多。 高音繼續傳來：“這些固定攤位的老闆賣東西可也是看客戶去的。你別看他給一般的人都那麼高的價，可給大客戶卻便宜得多，這就是會做生意，知道嗎？你去看，哪些是大客戶??如果這個人一過去，老闆娘馬上迎上來的準是大客戶，要是些小戶的話，都是由夥計來對付的，你要想跟他們砍價，門都沒有，他們做不了主的，他們的老闆有一個價告訴他們，他們是不敢低於這個價格賣給你的。但大客戶不同，由於他們長期在這裡訂貨、進貨，互相早已熟悉，賣出去的價也就比批發價稍高一點，因為量大，所以老闆並不吃虧。” “但我們這樣的人買不到這樣價格的貨啊。” “這你還不懂，還是外行。像我去買菜，我就專挑有大客戶的去買，他們買的時候，我也購一點，雖然開始他們不肯賣，但你說多點，他們也就賣了，而且一來二去，混個人頭熟，老闆娘也就給你開個綠燈了。下次去買時，不跟夥計問價格，直接找負責的老闆娘問，說‘今天的那個什麼價’，他們也是為了不失去客戶，也就同意給我大客戶的價格了。其實，他們是要拉客戶的，這是所有商家的共同點，但小客戶往往帶來的收益不高，他們也就不肯降價銷售了。我經常在市場上逛的，你要買什麼，我領着你去，保你買的水產品什麼的都比其它地方便宜，而且越貴的便宜的越多。” “噢，原來他們門面上的價格和裡面的價格是不同的啊！” “你以為他們賣出來的都是一樣的啊，看人去的，我要是去這些地方買菜，準會找熟人去的。”他滿是自豪的語氣，“走，要買什麼，我帶你去！” 接着，傳來兩人邊走邊聊漸漸遠去的聲音，大概是去“實踐”了。 阿土的菜經一套一套的，原先不曾細聽他的“生活發言”，今早竟在床上洗耳恭聽般領教了，看來國慶放假還是有點收穫的。賣菜的人講究不同的人用不同的原則，不同的人用不同的價格和尺度，其實，生活中又何嘗不是這樣呢？人，做得變通一些、圓滑一些，是會更有前途的。 今天，從菜經中悟到了人經，不過，還是學不來。 （時2007-1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