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江同里,一個別具一格的古鎮。帶着典型的江南特色,崎嶇的青磚小路,悠悠然穿過大街小巷;每一個轉彎,都會和黑瓦白牆相遇;還有小橋流水邊,木桌旁的客人品着蒓菜白蝦。
然而,它真正的特色是那些背影,那些佝僂着的背影。
爸爸為節省時間,想讓我們加快遊覽速度。恰好有一位車夫在停車場拽着一輛三輪車尋找生意。一看見我們,他立刻眉開眼笑起來,推着車子,邁着有些吃力的步伐奔過來。近了,我仔細打量着這位車夫,他約莫六十歲的樣子,頭髮已經發白,微駝着背,全身骨瘦如柴,臉上的皺紋不計其數,也不知那溝壑究竟有多深,蘊含著多少笑淚,他的眼睛卻有神。這時,他正有些茫然地看着我們,嘴半張不張地欲言又止。媽媽補充着:“是啊,我們要打車。”他的嘴角上揚起來,眼神充滿了笑意,帶着口吳音沙啞地說:“請上車。”然後恭敬地給我們掀開了布簾。
我遲遲疑疑,不知該不該上車,車夫一看就笑起來:“小朋友,上車啊,我帶你們去看好東西。”於是我坐上了車。我們剛坐畢,車夫忽然換了一個洪亮的語調,說道:“大家坐好了,要走嘍!”車有些舊,經過歲月的磨礪,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音,且行得很慢。他說:“車有點慢,原諒一下。”之後,他騎得越發努力了,整個佝僂的身體向前傾着,瘦得皮包骨頭的雙腳上青筋暴起,關節中發出“嘎嘎”的響聲,車搖搖晃晃地前行,坐在後座的我突然覺得自己像地主一樣,舒坦地伇使着別人,心裡很是不安。
車在上橋,車夫雙腳顫巍巍地彎曲着,一步一踏地騎着。看不見他的臉龐,只看見他背上襤褸的衣衫已經濕透。這時,他的聲音從前面飄過來:“啊,上次有兩個韓國人,我載着他們走遍了整個鎮,他們說:‘哎,中國人的力氣就是大!’”他說這話時無比榮耀,帶着一種可以讓人流淚的質樸的笑。是啊,他也許並不識字,但他的本性是崇高的;他也許沒有錢,但他不需要別人的同情與施捨;他也許被名流們忽視和嘲諷,但他卻活出了自己!
天近傍晚,我們結束了車程。他騎着車,向他的家奔去。夕陽照在他的身上,那漸行漸遠的背影成為了一尊金色的塑像,它是屬於車夫的背影,屬於他的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