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是平安夜，六歲的小萱久久地望着爸爸，怪怪的。玉書不解地問：“孩子，怎麼了？”小萱眨着眼問：“爸爸，您說，真的有聖誕老人嗎？他可以滿足我們的任何要求嗎？”玉書看看年幼的女兒，想起早逝的愛妻，不由得嘆口氣，然後搖搖頭說：“孩子，這世上哪有聖誕老人啊！那只是我們的美好願望而已。”可小萱固執地搖搖頭：“不，您騙我！老師說了，在平安夜，許下自己的願望，聖誕節的早晨，聖誕老人就會把神秘的禮物送來，滿足我們的願望。”他望着孩子天真的小臉，再也不忍心給孩子較真。
他蹲下身子，撫摸着女兒的臉蛋，輕聲問道：“孩子，如果真的有聖誕老人，您想要什麼樣的聖誕禮物？”他想起愛妻在世時，聖誕節前，當孩子說出自己的願望時，愛妻都會去超市偷偷買好禮物，然後，在平安夜裡，孩子入睡后，悄悄放在他們的枕邊。他也想效仿愛妻，以此滿足孩子們的願望。小萱抬起頭，望着他的眼睛說：“爸爸，如果真的有聖誕老人，我希望他送給我一個媽媽！”聽到女兒的話，他的眼睛濕潤了，使勁揉了揉，然後問：“孩子，你想媽媽了嗎？”小萱點點頭，認真地回答：“爸爸，我想媽媽了，您想嗎？”他怎麼可能不想呢？晚上，一閉上眼就會想起愛妻，想起她的音容笑貌。他嘆了口氣，問女兒：“孩子，你媽媽已經走了將近一年了，她的模樣一定變了，不再是原來的樣子了，孩子，你還要媽媽嗎？”小萱眨眨眼，笑着說：“只要媽媽能回家，不管她變成什麼樣，我都要！爸爸，您快點兒向聖誕老人祈求吧！“好！”他含淚答應。小萱從書包里拿出了一張聖誕老人的畫像，小心翼翼地貼在床頭，然後拉着爸爸的手，說：“爸爸，我們一起許願！”
他的眼睛早已模糊不清，轉過身，輕輕拭去眼角的淚。然後，笑着對女兒說：“孩子，現在我們一起許願，求他把媽媽送給你，好嗎？”小萱高興地點點頭。他雙手合十，默默祈禱：玉兒，你聽到孩子的話了嗎？她想你，我也在想你！你為什麼那樣狠心，丟下我和孩子呢？你知道嗎？前些日子，我在網絡之上認識了一位女性，和你一樣善良，長相也和你很相像。她也是個很不幸的女人，今年三月，疼愛她的老公遭遇車禍而亡，還帶着一個七歲的兒子。我該不該把她領回家？這樣，對你是不是不公平？玉兒，你告訴我，該怎麼辦？默念着這些，他再次淚流。小萱看到爸爸眼中的淚，拿着紙巾輕輕擦去。他一下子把女兒抱在懷中，喃喃而語：“孩子，聖誕老人已經聽到了我們的禱告，他一定會滿足我們的願望，孩子，早點兒睡吧！”
等孩子入睡后，他打開了電腦，登陸QQ，心中期待着什麼。可他失望了，那個熟悉的頭像是灰色的，莫非，小彥沒有在線？也好，這樣說話更無所顧忌。於是，他這樣留言：小彥，我們認識已經三個月了，在這個虛擬的世界，我們無話不談。你我都是不幸的人，失去了最愛的人，是那樣孤獨。今晚，孩子給我要媽媽，求聖誕老人送她一個媽媽，你可以做孩子的媽媽嗎？打完這些字，他的手已經冰冷。如果玉兒在世時，肯定會悄悄為他端一杯熱茶，如今……他的眼淚滴落在鍵盤之上。他想起了玉兒，也想起了遠在千里之外的小彥。在這個寒冷的冬日，她是否也這樣含淚呆坐？
他再次留言：小彥，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為了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求求你，在聖誕節的早晨，來我家吧！給小萱一個驚喜，哪怕只做她一天的媽媽！打完這些字，他感到十分疲憊，站起身來，想關閉電腦。誰知，那個灰色的頭像突然閃亮起來。他驚喜萬分，忙坐下來。很快，小彥打來這樣一句話：“玉書，我答應你！”他有點兒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玉書，我們遇到了同樣的情況。兒子今晚也跟我要爸爸，剛剛哄睡他。我還想求你呢，當孩子一天的爸爸！”是嗎？他驚奇地連聲問。小彥告訴他，這幾天孩子一直跟她要爸爸，說媽媽原來細膩的手已經變得粗糙了，想給自己找個能幹的爸爸，幫助媽媽做家務，讓媽媽的手變回原來的樣子。
他沉默了，可憐的孩子！他真誠地說：“小彥，我在鄉村，你在郊區。我們這裡的條件不好，來這裡，你會受苦的，你要好好想清楚！”他不想委屈小彥，怕將來小彥後悔。“玉書，放心，我不怕吃苦。你很勤快，我們倆共同努力，一定會給孩子一個溫馨幸福的家！這樣吧，我現在租車去你那裡，估計天亮前就可以到達。我拿着自己的身份證，如果孩子接受我，我們倆去辦手續，元旦舉行婚禮，你看怎麼樣？”玉書沒有想到盼望已久的幸福這麼快就會降臨到自己的小家，他一點兒睡意也沒有了，開始收拾這個好久沒有打掃的家。
兩個小時過去了，終於把家收拾的乾乾淨淨。一看錶，已久是凌晨三點，他撥通了小彥的電話，用顫抖的聲音問道：“小彥，快到了嗎？等一會兒，我去村口接你！”小彥告訴他再有一個多小時就到了，玉書趕緊走進卧室，坐在女兒的面前，拉住她的小手，默默地說：“小萱，好好睡個覺，天亮時，媽媽就會來到你的身邊。”他就這樣默默地坐着，已經一眨不眨地看着女兒紅紅的小臉。
時間在等待中過去，終於到了凌晨四點半，他收到了小彥的短信：玉書，車已經駛進了你們的縣界，估計半個小時就可以到達。他匆忙站起身來，幫助女兒把被子蓋好，然後輕輕關住門，向村口走去。
好冷啊！玉書不由得打了個冷戰，使勁搓了搓手，用力跺了幾下腳，感覺不那麼冷了。突然，他聽到了出租車的鳴笛聲，心中感覺是那樣親切，遠遠望去，果然是一輛出租車。他向前走了幾步，車停在了他的面前，車門打開了，一個打扮得很時尚的都市女性站在他的面前。“小彥！是你嗎？”小彥點點頭，說了聲：“玉書，是我，兒子還在出租車內熟睡，快把他抱下來。”玉書趕緊鑽進了出租車，抱出了小彥的兒子伊諾。出租車離去了，玉書輕聲問：“小彥，冷嗎？”小彥搖搖頭。
很快，她們來到了玉書的家中。玉書把伊諾輕輕放在客廳的沙發上，又從卧室抱來一床被子，蓋在孩子的身上。玉書拉住小彥的手，連聲說：“謝謝你！等孩子醒來時，也許小萱不願意認你這個媽，到時，你千萬別傷心。”小彥含羞低頭，也悄悄說：“玉書，兒子醒來后，也許看到陌生的你會不習慣，不肯叫你爸爸，你也千萬別介意。他們倆就這樣在客廳里說著悄悄話，不知不覺天已經亮了。小彥看到兒子動了一下，趕緊走到兒子身旁，輕聲呼喚着他：“兒子，你看，這是什麼地方？”伊諾睜開眼，看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房間，他愣住了。“兒子，今天是聖誕節，聖誕老人悄悄把我們帶到了一個新的家。你不是要爸爸嗎？聖誕老人給了你一個爸爸。”說完，小彥朝玉書招了招手，玉書向伊諾走來。伊諾看到了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長得高高的，一表人才，眼神是那樣慈祥，不由得脫口而出：“爸爸！是你嗎？爸爸，我想你想得好苦！”說完，一下子撲到了玉書的懷中。玉書愣了一下，然後緊緊抱住了伊諾，連聲說：“你是伊諾吧！我的好孩子，爸爸一定會愛你的！”小彥看到兒子帶着淚笑了，也不由得哽咽着：“伊諾，這是聖誕老人送給你的爸爸，你一定要好好愛他！”
伊諾認玉書做爸爸，可小萱呢，她會不會接受小彥做媽媽呢？玉書再次來到卧室，拉住小萱的手，輕聲呼喚着：“小萱，天已經亮了，今天是聖誕節，你忘記了昨晚說過的話嗎？”小萱揉了揉眼睛，抱住了玉書的脖子，說：“爸爸，今天是聖誕節，我的媽媽呢？聖誕老人把她送來了嗎？”玉書看着女兒的眼睛，輕聲說：“孩子，聖誕老人是不會撒謊的。他送來了你的媽媽，可這個媽媽和原來的媽媽不太像，還帶來了一個小哥哥，你願意要這個新媽媽嗎？”小萱使勁點點頭，說：“爸爸，不管媽媽變成什麼樣，我都要她！小哥哥我也要！”玉書的眼淚流下來了，小萱用自己的小手擦去了爸爸臉上的淚，說：“爸爸不哭，小萱乖，我要這個新媽媽！”玉書吻了吻小萱的臉頰，說聲：“孩子，乖！閉上眼睛，等我數了十下后，媽媽和小哥哥就會出現在你的面前！”
“一、二、三……”玉書邊數邊輕輕打開了卧室的門，向小彥和伊諾擺了擺手。小彥拉住兒子的手，悄悄站在小萱的面前。“八、九、十！”等玉書數完十后，小萱一下子睜開了雙眼。啊！是媽媽，真的是媽媽！她猛然撲到小彥的懷中，大聲喊着：“媽媽，媽媽，您真的來了！女兒想你想得好苦啊！”小彥的鼻子酸酸的，眼睛澀澀的，她緊緊抱住小萱，柔聲說道：“乖！你是小萱吧！我是你的媽媽，你的親媽！從今往後，媽媽再也不離開你，不離開這個家了！”
小彥擦乾了臉上的淚，向廚房走去。玉書緊隨其後，也來到了廚房。卧室里剩下了兩個孩子，小萱小聲問：“小哥哥，你叫什麼？願意來我家，來做我爸爸的兒子嗎？”伊諾把手放在嘴邊，輕輕“噓”了一聲：“我叫伊諾，你叫小萱吧！我偷偷看過媽媽和你的爸爸聊天，知道媽媽戀愛了，就想了這個辦法。你呢？知道我的媽媽不是你原來的媽媽嗎？”小萱眨眨眼，吐了一下舌頭：“我當然知道，我的媽媽已經永遠離開了我們，是不會回來的。我看到爸爸經常哭，後來，爸爸不哭了。我躲在卧室里，聽到爸爸在和你的媽媽打電話，才想起這樣的好辦法。”兩個小傢伙說著悄悄話，偷偷地笑着。
“小萱、伊諾，開飯了！”小彥喊了一聲，“哎，知道了媽媽！”兩個孩子跑出了卧室，來到了廚房。他們圍坐在餐桌旁開始用餐，小萱望着小彥，甜甜地喊了一聲“媽”，伊諾望着玉書，輕輕地喊了一聲“爸”。小彥和玉書愉快地答應着，看着兩個孩子狼吞虎咽般地用餐，心中是那樣快樂。這是一個難忘的聖誕節，聖誕老人給兩個孩子送來了最好的禮物--爸爸和媽媽。小彥和玉書看在眼裡，喜在心上。他們深情地看着對方的眼睛，在心中默默地祈禱：為了孩子，為了逝去的愛人，我們要好好維持這個新家，讓孩子永遠擁有完整的愛！
河北省邢台市廣宗縣北淤疃學校三年級:徐文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