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課下課。 蔣圓圓狠狠的踏着,原本就不平的水泥地,走到座位上。重重的將書砸在課桌上。臉部開始嚴重的扭曲,成為四不像……。 我在旁邊看着,我偷笑,高興的要死。為什麼看她這樣我會那麼興奮呢?哦,許苜,你學壞了,怎麼可以把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你也無助過,也受傷過的……。我最終還是低下了頭,深深的陷到脖頸里。同時我也想到了,我不配嘲笑別人……。 用被單花布做成的上衣,一條粗布訂成的橘色褲子,還有一雙血紅的布鞋。 一對充滿迷茫、不知所措的眼睛。乾裂的小嘴,塌塌的鼻子。 一張黑乎乎的臉蛋,黑里透黃。感覺無力的憔悴。 雜亂的頭髮像野草一樣瘋狂的長,而我卻不知道如何應付它們的狂野。任由其自生自滅。 呼。觀察完這些,我已接近自卑的,崩潰的邊緣。這世上,沒有人比我更糟糕了吧。至少,在我所能看到的範圍內,至今沒有出現……。 我無法繼續在留在教室里,我決定到校園裡面玩。或許能遇上小娟。小娟在我們這座小閣樓的對面,另一座。她在四(乙)班。我看到她了,一個超愛跳皮筋的小女孩,嘿嘿。我跑過去,她瞅到了我,示意要我等一下下。我坐到了花壇的石邊上看着小娟。是的,我和她都是最可憐的人。 小娟是被討來的。 農村就是這樣,如果你生多了,不想要哪個。就便送人。小娟就是不幸者的一位,她是個女孩,她媽媽把她送給了她二姨。她二姨,我看了,對小娟很不錯,貼近親生女兒了。只是小娟要比她二姨親生的兩個男孩辛苦一點。她要每天幫二姨下地幹活、回家做飯、在集上買菜。無論多麼艱苦,無論多麼難,小娟對生活的熱愛和渴望是從未變化過的,她告訴我,她長大要掙好多錢,她不想再過窮苦的日子了,還有那種寄人籬下的目光。 “又跑神了啊”小娟剛跳完皮筋,熱的滿頭大汗,喘着大口的粗氣。如果我現在就跟她急着說話,她一定會憋死。 “你先把氣放完吧”。小娟,眼睛忽的睜大,然後莞爾一笑。露出潔白的小米牙齒。唉,真的一點不漂亮。這話最好在心裡嘀咕嘀咕就算了。接着,我們依舊談論着天長地久的未來。我們都很嚮往以後的生活,幻想長大的種種。對,就是快樂的小女孩。 “許苜……”我抬頭,定睛。嗯?是云云,我拍拍屁股上的灰塵,笑着站起來。 “好啊。呵呵”一時間,我又斷電了。云云搖搖頭,偵查到了我的緊張和慌亂。 “我很讓你害怕?見到我就這德行,剛才還不跟個小雞似的,唧唧唧唧的說呢”。我無意中發現了云云的經典動作。那就是,在遇到她不爽的事情時,她老愛斜嘴。我為這一偉大發現感到無比的自豪! “哦……嘻嘻”我的嘴是齜着的,顯得臉成了四方形。突然,我又想到了什麼“云云,你也在這上學么?我咋不曉得?”我望着她。她的頭一甩。 “五年級了。馬上就要畢業了……。我準備去北中學去上”。云云的表情很複雜也很有技術含量。讓人琢磨不透。首先,北中學,是我們西路村唯一一個中學。因為我們都住在西大路旁,所以我們村取名西路村,而北中學在西路村的北邊……。農村不會想到什麼優雅的稱號,只會根據地理來判斷方位。 “你不去北中,難道你要去西中啊……”我弔兒郎當的說著。云云也笑了。 鈴聲響起了。云云向我揮揮手,轉身跑到了大教學樓。小娟附在我的耳邊說了一句很奇怪的話,但是當時嘈雜,我沒聽全,只記得一句: 你和云云真夠好的! 接下來的課是數學老師,王老師來上。我超級討厭數學,什麼短除法式子,應用題。張曉潔她就是特別愛數學。蔣圓圓是個記仇的人,別看她現在不吭不響的,沒準在計劃着怎麼殺人放火呢!我們三個各個操持着不一樣的思想在想不同的問題。我在想云云,我覺得她好像很喜歡我,唉,我不是自戀吧!也有點。我咬着筆桿。想的太劇烈了,咯吱一聲,筆帽比我咬碎了。是的是的,這是我消滅的第32個筆帽,因此我的筆全部成了沒有筆帽的筆。沒辦法,人的習慣是無法改掉的,特別是像我這樣,無人問津,不自覺的小女孩。我為什麼咬筆?如果不咬筆,那麼我的手就會遭殃,就會被啃噬的沒有皮。不要怪我,不要認為我可怕,我告訴你們,這只是我的一個毛病而已。你沒毛病么?你又沒么? 我愛咬手。這個惡劣的習慣就像我身上的包袱一樣沉重。我想改掉啊,我想不咬啊,可是誰可以幫我闖過難關?如今咬手成了毒藥,我不咬就會難受。沒法子,我只好咬筆……。噓,這個秘密,我從來沒告訴任何人,包括小娟。 我的眼睛又變成空洞的了,我看着前方講台上,王老師領着一位新面貌,滔滔不絕的介紹。哦,也許是新轉來的同學吧。我極力的想聽見她說話,但是,耳際絲毫沒有一點聲音。我的腦子裡依然想着很多事情,我的眼眼停留在不知所云的地方打轉,空虛了,飄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