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來她家做客,是那年秋天。
她家在一個比較亂的小區,那裡有很多小商小販,還有很多店,看起來很方便。她是一個農村女孩,很勤勞,很乾凈。她家在一樓,兩室一廳,有一個不大的院子,裡面種了葡萄、地瓜和西紅柿。
那天,我和她在路上相遇,她很吃驚,因為那個地方很偏僻,她和她的媽媽在一起散步。她很孤僻,基本上沒什麼朋友,也是,這裡是市裡,城市孩子和農村孩子沒什麼共同語言。我和她差不多,雖然很孤獨,但衣服沒他那麼顯眼。
遇到她時,她禁不住叫出了聲,說,雨滴?(我外號)你怎麼在這裡?我不怎麼吃驚,因為我也住在那裡,我見過她。我平靜的說,我住在這裡。她沉默了,倒是她媽媽不由分說拉起我就走,一邊走一邊說,呀!你就是那個雨滴啊?我家彤彤可羨慕你啦!說你英語特別好,彤彤不怎麼了解英語,你要好好幫幫她啊!一旁的她陰着臉說,媽,你幹什麼啊?她是我同學又不是你同學,那麼親熱幹什麼?她媽媽瞪了他一眼,說,別插嘴!她的媽媽繼續跟我說她怎麼怎麼樣但是她陰着臉,直到她家。
到了她家,哇!真乾淨!雖小但是整整齊齊,透漏着一種鄉下家庭獨有的魅力。這時,她媽媽說,彤彤,愣什麼?倒水!他極不情願的去了廚房,我就這樣坐着,獃獃的,只是她的媽媽還是在嘰里呱啦地說著,她在說什麼,我什麼都沒聽到……
一會兒,彤彤就端着水出來了,還有一大盆葡萄,一盤熱氣騰騰的烤地瓜。突然,從一個卧室里跑出了一個小男孩,喊道:“姐姐,姐姐!給我一塊地瓜!咦?有人來啦?哦,她是你討厭的那個大黃河啊?”嗯?什麼?討厭的?大黃河?她趕忙說:“岩岩,快回屋去!姐姐一會兒給你送地瓜去!”“不不不!現在就要!”說著他跑到她的面前拿走一塊地瓜,高高興興的走了。這時,我問他:“小弟弟,你剛才說什麼?我是黃河?”他奇怪道:“你不知道?我姐姐最討厭你了!經常背地裡和我說,我班裡有一個胖子,英語挺好,就仗這點了不起,總是給我講。真是的,好像她的英語可好了,臭顯擺!”說著給我做了個鬼臉,跑了。
我尷尬的坐着。她氣急敗壞的看着男孩跑了,然後眼睛里的氣憤突然沒有了,只剩下膽怯,當時我沒有注意到阿姨的眼神,裡面充滿了憤怒。當著我的面,在他的臉上打了一巴掌,對她說,你給我滾出去!要不是我在,可能阿姨會更暴力吧?我連忙過去阻攔,說:“阿姨,算了吧,我想彤彤她不是故意的,這樣吧,我去她的卧室里給她講英語去吧!”阿姨嘆了口氣,說:“水滴啊,阿姨對不起你。本來是讓你高興高興,可讓你聽了這樣的話,本來想讓你嘗嘗我們種的東西呢!這樣吧,你們拿到屋裡吃!”“好,謝謝阿姨!”我說著端起盤子對她說,“彤彤,你告訴我你是哪個房間吧。”她捂着臉慢慢的走到了房間的門口。
她的房間真不錯,東西不多但是很乾凈。我把盤子放到她的桌子上。她不高興的說:“坐吧。”我問她:“剛才那個是你弟弟嗎?”她輕輕的點點頭:“我從出生開始就沒人寵過,爸爸媽媽爺爺奶奶都喜歡男孩,然後她們又生了一個,那就是你剛才看見的那個男孩,我的弟弟——孫岩。”她憂傷的說。“後來我們搬到了市裡,由於實在沒辦法,因為市裡的女孩都讀書,爸爸迫不得已讓我去了學校,但改變不了我是一個鄉下孩子。”她看了我一眼,說:“唉,我和你說這些幹什麼,喏,吃的喝的都有,請用吧。”她冷冷地拿起書包並翻出了英語書,小聲的說:“不用你教我,只是裝樣子罷了。”臉上有連城市孩子都沒有的藐視。
我拿起了杯子,真好啊,水上浮着三塊冰,下面沉着五顆剝了皮的葡萄,看起來有一種清新感。一大盆葡萄紅是紅,綠是綠,紫是紫,煞是好看。尤其是那些地瓜,被削成了一朵朵花的形狀,我都捨不得吃了,輕輕的問:“你削的嗎?”她說:“哦,是,這很簡單。”語氣很冷,但是我非常羨慕,“教我吧,我幫你英語。”“教你這個簡單,不用你幫英語,別在我這裡臭美。”“你為什麼這樣想呢?”“你就是這樣的。”“我怎麼了?”“……”她沒有說話,然後就問了我一個奇怪的問題,“你是對英語怎樣感興趣的?”我也答非所問“你認為自己待的家沒有溫暖嗎?”“是……”“我們做朋友吧,這樣幫你英語就不會被你討厭了,況且,我和你一樣,也沒有朋友。”“不是天天有那麼多同學圍着你轉嗎?”“他們除了問我英語題沒有別的事……”我憂傷的說。真的,那麼多同學,沒有一個跟我是朋友。她很吃驚,這種回答真的讓她出乎意料。
後來,她跟我說,以前討厭你是因為在你身邊有那麼多人,嫉妒你,所以討厭你。
對啊,現在有那個孩子沒有嫉妒心呢?
以後,我再也沒去過,因為,她輟學了。
那個秋天,一晃就過去了,但是,我理解到了最珍貴的東西。
這是一個孩子最起碼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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