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曾經路過的美好。
十三歲那年,蘇莫西有了一個秘密,一個誰也不知道的秘密。她很聰明,沒告訴任何人。也正是十三歲那年,蘇莫西家遭遇到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開學時,她正逢上初一。一切顯得是那麼可笑,可又不得不承認這確實是事實。同學全都排斥她,因為她一身髒兮兮的,而且還有一種難聞的味道從她身上散發出來。很多時候,她都是一個人吃飯,一個人回家,一個人……這種年紀的小孩應該是依偎在父母身旁才對,可是蘇莫西卻是在餐廳洗盤子,賺取微薄的生活費
“吶,莫西。你說我們這些孩子會不會得到幸福?”一個跟莫西差不多年紀的女孩問道。
“會的,一定會的。沒有退路,我們只能不停地努力向前走。”小小的莫西露出堅定的眼神。
有時候,蘇莫西會爬上屋頂,在腦海里不停的回憶着一個畫面:那時她還很小,母親帶着她在公園嬉戲,還有姐姐,還有爸爸……有媽媽的地方就是家,這是真的么?我們如何定義一個家庭?一片屋頂,四堵牆,或許還有那些最幸福的笑聲。
很多時候,我們都無法預料下一秒會發生什麼樣驚天動地的事情。每天早上起床,蘇莫西總是望着牆壁,就那麼近似獃滯的望着。明明只是簡單的活着,為什麼悲傷卻到處都是。
十七歲,下了雨的季節。
告別豆蔻年華,也許每個女孩心中都有一個青澀而甜美的秘密,蘇莫西也不例外。對方是個極其優秀的男孩--帶有着青春張揚的氣息。亞麻色柔軟的頭髮以及白皙的皮膚,漂亮的黑色瞳孔散發著一種不同的氣質。微笑時,會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並不引人注意--只有蘇莫西看到了。她開始變的不那麼孤單,心靈似乎也明亮了許多。
夏至,她喜歡躲在樹下看他與同伴打籃球。就如平常的女生一樣,見到他開始變得害羞,臉會情不自禁的變的紅潤。眼看着聖誕節快到了,許多女生送了禮物給他。蘇莫西這幾天一直在思量着到底送不送東西給他。思考了很久,當她終於鼓起勇氣來到他的班級門口時,卻發現他們班的女生堵在她的面前。
“喲,這不是隔壁班的邋遢女么?怎麼還敢到我們班來啊?我們班不是垃圾站,快走,快走!”說著,一窩蜂的把蘇莫西趕了出來。
瘦弱的蘇莫西只能任她們欺負,因為她知道她是鬥不過這群小太妹的。
回到家,蘇莫西只能望着那一件禮物獨自傷心。小心翼翼的拿着藥膏塗抹傷口--那是那群小太妹的所致結果。她一點也不痛,真的一點不痛。可是心靈的傷口卻是那樣的無法癒合,那是她蘇莫西的尊嚴。這樣的孩子就是這樣的結果,別人可以隨意踐踏他們保存得好好的自尊。
也許,上天是公平的。
蘇莫西只是依稀記得那天下着很大的雨,她撐着一把用舊了的黑色雨傘。如果不是這場雨,也許她永遠不會和他心中的少年有交集。
少年因為沒帶傘,全身淋的濕漉漉的。亞麻色的頭髮在雨中一甩一甩的,不時的有晶瑩的水珠被頭髮用力的甩出去。好在找到了一個避雨的地方,少年索性便在這裡躲起了雨。
也許是心中的那侏愛情萌芽在作怪吧,蘇莫西居然偷偷的跟着少年來到了這個避雨的地方。蘇莫西就那麼看着,靜靜的看着。這次她決定鼓起勇氣。
“吶,你要不要用雨傘?”說著,便把手中唯一的雨傘遞過去。
“你自己不要用么?”少年好奇的問道。
“恩,我自己有兩把雨傘呢!”接着,拍了拍自己的背包,以證明裡面的確有東西。
“那麼,我該怎麼把雨傘還給你呢?看你的校服應該也是A學校的吧。你是叫什麼名字,你是幾班的?”少年問出一連串的問題,讓站在旁邊羞澀的蘇莫西一時難以回答。
“三年C班,蘇莫西。”說出這些話的蘇莫西着實也嚇了一跳。沒想到可以這麼近距離的和他說話。
“我是三年A班的北哲晨,有事可以的找我。非常感謝你的雨傘。”說著便消失在雨中。
有些人在一些人的生命中出現,然後消失了。還有一些人在一些人的生命中停留,然後也消失了。那麼,你會不會就這樣在雨中這樣消失了呢?
蘇莫西因為把雨傘借給了北哲晨,結果自己晚上回到家就發燒,然後就是在床上蒙頭大睡,直到第二天清晨,蘇莫西才被外面歡快的鳥叫聲吵醒。拍打着沉重的腦袋,然後吃力的從床上爬起來。來到鏡子前,蘇莫西也着實被自己的模樣嚇了一跳--兩個超嚴重的黑眼圈。眼看快要遲到了,蘇莫西拿起背包急急忙忙沖門而出。
“快看,今天邋遢女變成了熊貓女。”有女生不停的在高聲喊叫着,似乎想引起更多人的注意。
可憐的蘇莫西,自尊心又被這樣一次又一次的踐踏。她的存在在這些學生眼裡就像是一場鬧劇,一場滑稽可笑的鬧劇。這些人的動作舉止,為什麼這麼不一樣?是不是因為,他們來的世界就是這麼不一樣?蘇莫西總是認為,只要你對別人好,別人就一定會對你好。可是,她那麼努力,為什麼總是那麼微不起眼?
“蘇莫西,外面有人找。”班長用冷漠的聲音喊着。
“喏,蘇莫西,還你的雨傘,今天起我們就是朋友了啦。”少年用平淡的語氣說。
蘇莫西默默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此時,班級里的爭議聲已傳的沸沸揚揚。
“吶,邋遢女和隔壁班的北哲晨是好朋友誒。”一個胖胖的女同學瞪着不可思議的眼睛說
“管她呢,那邋遢女還不知道用了什麼計謀。”說著,將剛用過的衛生紙揉成一團用力地扔向蘇莫西。
此時,立刻傳來那群女生的高聲嬉笑聲。
在那一刻,蘇莫西意識到,她必須選擇,要麼對一切屈服,得過且過的生活,要麼就得勇敢面對。所以,她很聰明。她所承受的一切苦難,迫使她努力面對。
“吶,快要高考了,要不要我幫你複習啊?”北哲晨微笑着問蘇莫西。
“恩,多謝啦。”說著,毫不客氣的將一大堆複習資料抱到少年桌前。
“我說,這也太多了吧。”雖然語句里充滿着埋怨,但是卻是很樂意。
“這個題目,有更簡便的方法,老師說過的……”整個教室傳來的只有他們的議論聲。
只有這段回憶是最美的:搖曳在陽光下的香樟樹散發著獨特的氣息,以及在耳邊不停迴繞的蟬鳴聲。被太陽燒焦了的油柏路和涼快的地下鐵。這時候正值夏至。
累了的兩人趴在桌子上。當蘇莫西抬起頭望着對面這個溫暖的男孩時,有那麼一瞬間想永遠定格在這時刻。可是,終究會過去的吧?這段無望的青春。
當蘇莫西自信滿滿的走出考場時,北哲晨突然對她說:“去我家玩吧。”說著,牽着蘇莫西的手朝大門外走去。
當北哲晨打開門的那一瞬間,你猜蘇莫西看到了什麼?自己的母親,那個曾經放下一遢錢,隨着別的男人一起走掉的母親。現在北哲晨叫她“媽媽”,那麼北哲晨是她同母異父的哥哥。
很久都沒有誰發出聲音,現在的蘇莫西只能在心裡一遍再一遍喊北哲晨“哥哥”。
“莫西,你怎麼……”媽媽用驚奇的語氣問着站在一旁麻木的蘇莫西。
“沒什麼,只是到你家來玩玩而已,不必這麼介意吧,媽媽。”蘇莫西把聲音壓得很低很低,彷彿一切都只是她一個人的獨角戲。
“那麼媽媽,也就是說,蘇莫西是你原來的女兒,也就是我名義上的妹妹咯?”
沒等北哲晨說完,蘇莫西便直奔向門口,然後逃得遠遠的,逃到一個誰也不認識的地方,然後痛苦流淚。世界在轉動,蘇莫西只是一粒塵埃而已,無法改變什麼。
填志願那一天,蘇莫西刻意把志願填到一個離這個流浪城市很遠的另一個繁華城市。其實,她想堅強,不想再呆在這個城市讓心去流浪。很簡單的說,她只是一個Homeless小孩。
最後,這段青春最終以失敗而告終。
很久以後,蘇莫西翻到一本她以前的日記,日記上面是這樣寫的:我一直都愛着我的媽媽,無論何時何地,我一直都愛着她,儘管有的時候她連她自己都忘記了,但是我一直都愛着她,自始至終,自始至終。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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