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嗎?我蹣跚地走出屋門,走進院子,一個實的世界開始提供憑證。太陽曬熱的花草的氣味,太陽曬熱的磚石的氣味,陽光在,風中舞蹈、流動。青磚鋪成的十字甬道連接起四面的房屋,把院子隔成四塊均等的土地,兩塊上面各有一棵棗樹,另兩塊種滿了西番蓮。西番蓮顧自開着碩大的花朵,蜜蜂在層疊的花瓣中間進鑽出,嗡嗡地開採。蝴蝶悠閑飄逸,飛來飛去,悄無聲息彷彿幻影。棗樹下落滿移動的樹影,落滿細碎的棗花。青黃的棗花像一層粉,覆蓋著地上的青苔,很滑,踩上去要小心。天上,或者是雲彩里,有些聲音,有些縹緲不知所在的聲音-風聲,鈴聲,還是歌聲?說不清,很久我都不知道那到底是什麼聲音,但我一走到那塊藍天下面就聽見了他,甚至在襁褓中就已經聽見他了。那聲音清朗、歡欣,悠悠揚揚不緊不漫,彷彿是生命固有的召喚,執意要你去注意他,去尋找他,看望他,甚或去投奔他。我邁過高高的門檻,艱難地走出院門,眼前是一條安靜的小街,細長、規整,兩三個陌生的身影走過,走向東邊的朝陽,走進西邊的落日。東邊和西邊都不知通向哪裡,都不知連接着什麼,惟那美妙的聲音不驚不懈,如風如流。我永遠都看見那條小街,看見一個孩子站在門前的台階上眺望。朝陽或是落日弄花了他的眼睛,浮起一群黑色的斑點,他閉上眼睛,有點怕,不知所措,很久,再睜開眼睛,啊,好了,世界又是一片光明——有兩個黑衣的僧人在沿街的房檐下悄然走過————幾隻蜻蜓平穩地盤盤桓,翅膀上閃動着光芒————鴿哨聲時隱時現,平緩,悠長,漸漸地近了,噗嚕嚕飛過頭頂,又漸漸遠了,在天邊像一團飛舞的紙屑————這是件奇怪的事,我既看見我的眺望,又看見我在眺望。那些情景如今都到哪兒去了,那時刻,那孩子,那樣的心情節,驚和痴迷的目光,一切往日情景,都到哪兒去了?客觀存在們飄進了宇宙,是呀,飄去五十年了。但這是不是說,它們只不過飄離了此時此地,其實它們依然存在?夢是什麼?回憶,是怎麼一回事?倘若在五十光年有一架倍數足夠大望遠鏡,有一個觀察點,料必那些情景便依然如故。那條小街,小街上空的鴿群,兩個無名的僧人,蜻蜓膀上的閃光和那個痴迷的孩子,還有天空中美妙的聲音,便一如既往。如果好壞望遠鏡以光的速度繼續跟隨,那個孩子便永遠都站在那條小街上,痴迷地眺望。要是望遠鏡停下來,停在五十光年之外的某個地方,我的一生就會依次重現,五十年的歷史便將從頭上演。真是神奇。可能,生死都有不過取決一觀察,鄧決於觀察的遠與近。比如,當一顆距離我們數十萬光年的星星實際早己熄滅,它卻正要我們的視野里度着它的青年時光。是間限制了我們,習慣限制了我們,那些欠真實的輿論讓我們陷於實際,讓我們在白晝的魔法中閉目塞聽不敢妄為。白晝是一種魔法,一種符咒,讓僵死的規則暢行無阻讓實際上消磨掉神奇。所有的人都在白晝的魔法之下扮演着緊張、呆板的角色,一切思緒與夢想,都彷彿[被預設的程序所圈定。因而我盼望夜晚,盼望黑夜,盼望寂靜中自由的到來。甚至盼望站到死中,去看生。我的軀體早已被固定在床上,固定在輪椅中,但我的心魂常在黑夜出行,脫離開殘廢的軀殼,脫離白晝的魔法,脫離實際,在塵囂稍息的夜的世界里遊逛,聽所有夢者訴說,看所有放棄了塵世角色的遊魂在夜的天空和曠野中揭開另一種戲劇。風,四處遊走,串聯起夜的消息,從沉睡的窗口到沉睡的窗口,去探望被白晝忽略了的心情,另一種世界,蓬蓬勃勃,夜的聲音無比遼闊。是呀,那才是寫作啊。至於文學,我說過我跟它好像不太沾邊兒,我一心嚮往的只是這自由的夜行,去到一切心魂的由衷的所在。不期而遇希瑪離開起居室,急忙走進廚房。就在幾分鐘之一前,門鈴響起。她知道是丈夫拉吉回來了趕緊去開門。沒錯,是拉吉夫,但同他一起來的還有另外一個人。希瑪,我不小心在路上撞倒了這位先生,慶幸的是沒有傷着他。我帶他來家裡喝杯咖啡。“第一句話她聽清了,但後面的話卻沒有聽進去。這位先生的出現使她非常窘迫,他看上去也是如此。然而,他好像很快就民恢復了正常,並驚奇地說:“瑪,是你!”拉吉夫感到有寬慰:“哦,你們認識?”“是的,我們在馬德斯時是鄰居。”希瑪說。看得出她非常的局促不安。她跑進廚房,極力控制着自已情緒。過去10年裡,她心裡一直裝着這位男士,並總想見到他,此刻,他就在自己眼前!她不相信這是真的,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多年來她有一個問題始終沒有答案。哦,庫馬爾!你為什麼對我這樣?她曾千萬次地這樣想。喝杯咖啡嗎?拉吉夫問。她記得他不喝咖啡,於是她給他端來了一杯茶和一杯水。飲茶之前,他總是先喝一杯水的。看來他不想直面她,機時是不停地與拉吉夫談話。這一次他跑不了啦,她堅定地想。要是能單獨和他聊上10分鐘該有多好好啊,她一廂情願地想着。似乎接收到了某種訊號,拉吉夫了起來。希瑪,我有事要去找一下阿米特,一個小時以後回來。我想你們一定很想在一起聊一聊。他起身要走。我也要走了。庫馬爾接着站了起來。拉吉夫笑把他按回到沙發上,“不,不要走。先生。我們希望你與我們一起共進午餐。我確信希瑪想與你們聊聊,她總是抱怨她與過去所有朋友都失去了聯繫。再見,一個小時后再見。”說完,拉吉夫走了。他們陷入了深思和靜默。希瑪一直在向上帝祈禱能有一次機會一次讓,凶到庫馬爾並與他談談的機會。可仙會來了,她卻不知道該說些什會。你能和我說說嗎,庫馬爾?“沉默了一會兒,她問。你好嗎?希瑪?”“好,我結了婚。我們有了一個女兒。”她聲音中有掩飾不住的自豪,“你呢?他只是點了點頭。她知道她不得不打破僵局:”我想題,庫存馬。“”不要問。“庫馬爾回答道。“可你得給我一個解釋。”她說。更長的沉默。“你為什麼這樣對我,庫馬爾?”“我沒做什麼呀。”他極力裝作與自己毫不相干的樣子。哦,你梆過。你玩弄了我的感情,你讓我相信了你,卻又拋棄了我。告訴我,我做錯了什麼?“你沒有做錯什麼。”他搖着頭說。她發現越難以控制情緒。“庫馬爾。你知道這些年我是怎麼過來的嗎?你知道我是多麼脆弱、無知和幼稚嗎?你曾經是那樣直率,為什麼突然變得沉默寡言了?“真的沒有什麼。”他無助地低語。“你把我徹底記忘了?”別提了,都是些小事。就在我要去向你父母求婚時,我的一個朋友看了我的星期後給了一個預言。我當時聽了只是好笑,並未當真。但預言說我將早年喪妻。我知道這是荒廖的,然而我後來卻對此有所顧忌。我想忘掉朋友的預言,但它卻日夜困擾着我。於是,我放棄了與你結婚姻的念頭,我不想讓所預言的事情以生在我的身上。“她不相信地盯着他:“預言成真了嗎/”“我永遠都有不會知道貌岸然,困為我從未結婚姻。”她聽了心都有要碎了。“或許當時我該把這些告訴你,”並與你討論,可我怕你笑話我。“他起身要走,“我收到了你的結婚請柬,並為你感到高興,可我沒臉再見你。我不知道貌岸然拉吉夫就是你的丈夫。請忘掉我們的過去吧,好好過你的日子。告訴拉吉夫我不得不馬上離去。再見。”他就像當提突然進入她的生活那樣突然離去。她繼續坐在椅子上,陷入了對過去的回憶。10年前,年方18歲的的她剛上大學,天真活潑。滿腦子都是學習,根本沒有考慮過別的,可每當她去學院落時,總是發現鄰居那位小夥子俳徊在汽車站附近。後來,他開始靦腆地朝她微笑,並向她作了自我介紹。差不多一年之後,在一個美麗的二月的夜晚,他向她求了婚。被一穩重而又英俊的小夥子愛上,好民感到非常幸運。我非你不娶。他這樣對她說。她相信他說的。他舉止端莊,總是很禮貌地和她說話。她越與他接觸就越愛他。於是,他們開始秘密約會,每一次在一起,他們都有非常駐開心。當談起她的未來計劃和志向時,他總是鼓勵她。她考上研究生后,首先撥通他的電話,將這一喜高訊告訴他。他聽了是那樣地激動,那樣地為她自豪。他向她許諾,什麼時間她感到合適,他就會去見她的父母。她回答說,等她獲得碩士學位后他們就結婚。然而。一切到此結束。他不再與說知,不再給她打電話,也不再理睬她。他好像突然從地球上徹底消失了。她困惑,她害怕。她給他寫了許多許多的,打了無數次電話,乞求他再與她見上一面。可他就是鐵石心腸,無動於衷。她感受到心碎,一切信任都有不復存在。她為自己以18 歲天真的熱情愛上他而感受到羞辱。她為他的冷漠傷心過,哭泣過。她始終不理解,他怎麼能這樣尋待一個純真的年輕姑娘?她用了整整5年時間才把他人她的記憶中抹掉,然後嫁給了拉吉夫。然而,過去的那段情仍然因擾着她。她結婚之後依然不時地想起他,並這此感受到自責。她一直想見到他,想當面問問他為什麼在這樣做。她曾經向自己和上帝發誓不再想他。然而,結婚年之後的今天她又遇到了他!哦,上帝,我想做一個好妻子。她苦惱地想。拉吉夫,有件事我在告訴你。希瑪說。他疑惑地看着她。我以前跟你說過,18歲那年有人向我求過婚。他的眼睛離開她:是的我沒有忘記。我知道他說是庫馬爾。這就是為什麼我今天在把他帶回家來的原因。你怎麼知道他就是當年向我求過婚的庫馬爾?這更讓她感到窘迫了。我在他的錢夾里看到了你的照片。他關了燈和電視淮備睡覺。億在她身邊坐下,握住她的手。他感覺到了她的窘迫。感覺到她需在得到他的諒解。不,你不愛他。他堅定地說。他將她前額上和頭髮向一邊捋了捋,深情地說:愛情是需在精心培育的。不去培育,再深愛的感情也會死亡。你和庫馬爾就是這種情況。我和你在一起很幸福,你是一個好妻子,好母親,更是下好女子人。讓我們都有忘記過去吧。你知道,這些年,我的確一直在想着他。,她內疚地說。那是困為你太真,你想知道他為什麼突然中斷與你的聯繫。你不是沒有後悔與我結婚嗎?你不是很關心我嗎?那你怎麼還懷疑自己呢?現在你己經知道你想要知道的了,你應該平靜了。她眼裡含着淚向他笑了笑。他說得尋,她沒有必要再為過去煩惱。他們己經有了一個可愛的女兒,生活幸福甜美。她決定從今以後徹底忘掉庫馬爾,因為拉吉夫的所作所為值得她去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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