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幼薇?魚幼薇!原來你就是觀壁上題詩的奇女子!”性格一向溫和的李億眼裡多了一份興奮。自從他到長安看到觀壁上的那首詩,總想着有朝一日去拜訪她,但他卻被公事纏身,今日拜訪溫庭筠,見到幼薇,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魚幼薇微微皺眉,然後走到溫庭筠的身邊,小聲喚道:“先生。”
溫庭筠把一切盡收眼底,微笑道:“來來來,惠蘭還不拜見李公子。”
然後,在兩個個懷鬼胎的男人中間,幼薇不甘願的行禮。禮后,抬頭便見笑的一臉興奮地李億正在注視她,幼薇別過頭。
李億走後,溫庭筠問她:“惠蘭看李公子可好?”幼薇頷首輕點。“何處之有‘好’邪?”溫庭筠一副家父的摸樣,似笑非笑的問她。幼薇不急不緩地答道:“談吐博廣,舉止亦文雅,眉宇神奕過人。莫不是官場中人?”溫庭筠大笑道:“惠蘭好眼力!吾亦為此。”魚幼薇輕笑出聲,的到先生的誇獎,她情不自禁的高興起來。“那……惠蘭何不隨了他?”溫庭筠輕描淡寫,“李公子身世才學各得其優,惠蘭又生的美麗聰慧,此乃上天定矣。”
幼薇一怔,笑意僵在了嘴邊:“先生言出為真?使惠蘭出嫁?”“正是此意。吾察李公子對惠蘭有情意。”溫庭筠又補充一句,“可好?”
幼薇低頭默不作聲,半晌抬起頭來,輕啟唇說:“好。一切聽從先生。”隨即咬唇,轉身離去。轉身後的溫庭筠完全沒有了剛才的摸樣,一臉嚴肅,長嘆一口氣:“吾‘溫鍾旭’,年老‘溫鍾旭’啊。”
於是,這門親事,在李億萬分滿意的情況下定下來了。
成親那天,連大街上都一片喜慶,敲鑼打鼓的迎親隊伍在大街上向前走着。一匹赤紅色的大馬上,坐着神采奕奕的李億。銅鏡面前,一身心事的幼薇像個傀儡一樣閉着眼任婢女給她梳頭。婢女見幼薇一臉凝重的表情,不由得好奇,一個分神,扯掉了幼薇的幾根頭髮。幼薇突然睜開眼。“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聞言,丫鬟已經跪在地上,求饒。幼薇接過她手中的木梳,開口:“你出去吧,我自己來。”婢女有些擔心的說:“可是溫先生說……”“出去!”幼薇低吼一聲。“是……”乖巧的丫鬟站起身就往外快步走,然後驚呼一聲:“呀,溫先生……”
“慧蘭不開心?”溫不知何時走過來,拿起梳子,給她梳頭。她不作聲。
“李億快來了?”幼薇把想說的話說收回去。“嗯。”溫庭筠應一聲。
她伸出手,手中是剛才丫鬟扯掉的幾根短髮。喃喃道:“青絲易斷緣難挽。”溫庭筠一怔,隨後說:“李兄弟卻為好人,定不負你。”幼薇閉上眼,深吸一口氣,道:“我信先生。”
故事的前奏響起,維幕拉開。溫庭筠本以為他親手把魚幼薇送上幸福之路,世事難料,這才是幼薇悲劇的開始。這場戲,註定以悲收場。
李億溫文儒雅,一身陰柔之氣,幼薇曾說笑說,她像是從江南走來的男子。李億仍是好脾氣的護她,寵她。直到與他的夫人裴氏相見,故事色彩從彩色變成了灰色。不知覺間,切已經蒙上了一層帶着香氣的紗,香氣是慢性毒藥。裴氏爭風吃醋,趁李億不再時,甚至毒打了幼薇,幼薇卻只想讓裴氏接受她。畢竟這個時代,男人三妻四妾為家常事。李億知道后,不忍心看她受這苦,便把她送到宜觀,並告訴她三年後來接她回家。
回家。讓他想到身在千里之外的先生。她一直信着先生的話,堅信李億三年後會來接她,裴夫人也會接受她。
可是,李億早帶着妻兒離開。幼薇並不知道的是,李億聽說幼薇耐不住寂寞,跑去尋溫庭筠,李億去咸宜觀找她,道姑皆說不在。誰又知道這個謠言是裴氏傳出去的。當日,裴氏哭哭啼啼的拉着李億衣角,說了句“碧落還全,生死相隨”讓李億心軟,帶着妻兒一起去尋幼薇。這些小事,歷史不曾有記載。也罷,大海中的針誰又找的到?
三年後。
天剛剛蒙蒙亮,清晨的霧氣還未散去,這個地方彷彿披上了一層乳藍色,迷茫的不真實。
“吱——呀——”閉緊的大門忽然開了,走出一個古裝的女子,她一身灰色素衣,長發任意散亂,手挑一個燈籠。門再度被關上,她抬起頭透過霧氣看着大門上的大扁——咸宜觀。
然後匆匆挑燈走在霧中,漸漸被霧淹沒……
這是一所離江面最近的樓,她站在最高層的窗戶旁,向外眺望。先生說李億不會負了她,她便信,因為他是他所信任的先生。
猶記當年,她還年幼,與母親在青樓給別人洗衣服時,暮遇溫庭筠,他只寫了“江柳邊”三字,小幼薇只思考了一會便完整的題一首詩,從此,溫庭筠便收她為徒弟。那首詩,溫庭筠一直記着,那是他唯一收她為徒的理由。幼薇轉身看銅鏡里的自己,妝有點淡了,她又立馬補妝、梳頭。然後繼續站在窗口旁等着。她等的不僅是李億,還有先生的信任。如果連先生的話都是假的,那她該信誰呢?
一天,就在等待中過去了。清晨挑來的燈籠掛在了窗外。江面上往來的船隻仍不見李億。初秋夜晚的風帶着涼意,吹得她心口疼。知道天完全被染黑,她失落的看了最後一眼江面,穩住身子,緩緩走到書桌前,寫到:
梳洗罷,
獨倚望江樓。
過盡千帆皆不是,
斜暉脈脈水悠悠。
腸斷白蘋洲。嘴角咧開一個殘忍的笑,又寫道《望江南》。隨後回到了咸宜觀。
咸宜觀的尼姑私奔,離開的離開,唯剩下幼薇一人。“玄機……”幼薇默念自己的法號,“究竟是何玄機呢?”“玄機師傅!”幼薇的丫鬟驚訝的看着她,問:“您不走?”幼薇輕笑不語。“那……綠翹也不走了,永遠服侍您。”“好。找差將此信寄於溫先生。”幼薇拿出拆好的信,裡面是那首《望江南》。“是”綠翹甚是乖巧。
幾天後,仍不見李億,也不見溫庭筠。她的心絕望了。於是讓綠翹掛出觀外一首詩:羞日遮羅袖,愁春懶起妝。
易求無價寶,難得有心郎。
枕上潛垂淚,花間暗斷腸。
自能窺宋玉,何必恨王昌。
從此後,一代才女慢慢墮落下去,她一張唇萬人嘗,一雙臂萬人枕。她找的,是溫庭筠和李億的影子。最後,因綠翹做了違背她的話和事,一氣之下的她活活打死了綠翹。隨後,東窗事發,一發不可收拾。
溫庭筠得知此事,已是太晚,二十六歲的魚幼薇,從此死去。她死後,手裡仍握着一張揉皺的紙,那是題給先生的第一首詩,就是溫庭筠讓她寫的“江柳邊”。
李億呢,他一直活在裴氏的謊言里,一個又一個。
寒月丟了風聲秋靜夜寒無燈
滄了孤等魂又多傷痕
窗紙破夢透聲此世你何存
影似星辰遠至難言真
舊琴破碎撕裂心聲苦了己無能
問誰不欲棄淚痕無夢何需再言等
殘哭無聲靜而幽幽如墳
一句等吾浪棄多少凡生
心難歸魂隨夢亂鉤年輪
陷的深依讓夢成真
清雨回聲濕透忘棄的魂
難言回驅出的唯而寒冷
濕透的香才誘忘了的神
這痕迹還能留多少分這痕迹還能留多少分
高一:盧倖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