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我都痴痴地迷戀着回憶中的那一抹紅色,那一抹最美的色彩。
記憶中奶奶的抽屜里總是靜靜地躺着一把裂開的紅木梳子。也許是因為壞了吧,很少見她拿出來。
這把梳子摸上去質感很好,它泛着極有光澤的紅棕色,如同在茫茫黑夜中即將熄滅的火苗。它散發著一股厚實的木香,延綿淳樸,自然迷人。我總覺得那一抹質樸的色彩是其他顏色無法比擬的。
小時候,我便一直聽奶奶說這梳子比我年齡還要大,是爺爺送給她的生日禮物。我幾乎可以想象出奶奶驚喜的微笑,和爺爺從布袋子中拿出包裹得嚴嚴實實的紅梳子的情形。那抹紅色一定穿過奶奶烏黑的長發,一絲絲、一縷縷,在指尖流轉,在發間跳躍。
直到那個下午,爺爺從自行車上摔下,摔折了腿。那個瞬間焦急的眼,皺緊的眉,揚起的發,快速掉落的梳子,在空中留下了紅色的殘影。那段時間奶奶比誰都要堅強,卻有比誰都要脆弱。
為了節省自己的時間,她將頭髮剪到了齊耳,每天在爺爺身旁寸步不離。她暫時擔起了家庭的重任,每天從魚肚白的清晨忙到繁星點點的深夜。她也曾累得直不起腰,邁不動腿,她卻咬牙堅持了下來。
康復后的爺爺感到內心的愧疚,看到那把梳齒開裂的紅色梳子,想要丟掉再買,卻被奶奶搖頭拒絕。這梳子的梳齒滑稽地翹着,但仍然閃着美麗的古紅。
我曾問過奶奶為何留下這把破梳子,她卻說著:“不破,不破,這把梳子好着呢。你看它的顏色,紅的那麼漂亮,這是我見過最美的顏色了!”
那時的我並不明白,現在的我許是明白了,那紅色中包含了太多東西,那梳齒也穿過了太多回憶。
年華逝去,那紅色的梳子見證了他們攜手的一步步。即使她的肌膚被歲月沖馳,即使她的笑眼被時間拉下,總有些東西如同那把散發著美麗色彩的梳子一樣保持這美麗的樣子,不曾變化。
時間的黑洞吞噬了昔日的年輕與光輝,卻孕育了歲月的韻味。千帆過後,沉澱下的依然是那古樸醇厚的紅棕色調,成就了最美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