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轟隆!
「這雨怕是不會停吧!」鄰座蒼老的嗓音驚醒正自沉思的我,抬頭眺望,天上已拉開漆黑的簾幕,格外晶瑩剔透的雨點自天空深處緩緩傾瀉而下,彷若一幅活生生的世界末日圖。
彼時,我正坐於路邊椅上,旁側恰好有大樹庇蔭。透過斑駁的葉縫,雨滴如魔術般時隱時現,圓潤的身軀雖有過於豐滿之嫌,卻點亮了陰黯的萬物。這雨滴渾身籠上一層薄霧般的白光,映襯着路燈昏黃朦朧的亮光,如同黃昏下的繁星在閃爍。
雨越下越大,將我的視線模糊了。
適才的雨若比作魔術師的表演,那麼這場就是鼓手的表演了。
隨着鼓手的第一下重擊,雨滴們猛然加速,不顧自身重量的劇增,如流星般降臨人間。此時,早已分不清點點雨滴了,看到的唯有如絲線一般的弦,筆直、純粹、一致,切斷了物與物間的關連,可是轉即又將它們重合,然後又有別的同伴繼續它們的工作。
隨着雨滴們的躍動,漸漸可聽到一曲清詞。初時尚不明顯,可細心傾聽,你會發現︰這是生之歌!不論你是否有煩憂,請聽︰那雨落在泥坑奏出的是厚重的間奏,那雨與雨間的碰撞是輕靈的伴奏,那雨自高處流下是不變的主旋律。
夜幕悄悄降臨,濕重的衣服緊緊地貼伏在身上,而雨,卻早已停了。
我踏着一路的泥沆,閃避着一路自高處躍下的水滴向家門進發,最終,一身濕透的衣服越加濕透。
雨剛下,我便覺是世界末日;雨剛停,我卻覺是涅盤重生。
得失,轉逝即過。人生,如雨般時起時落。
下雨,帶給人不僅是身體上的洗滌,更是心靈上的澄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