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就住在海邊,夜夜枕着一波又一波的海浪聲入睡。對我來說,童年的顏色便是身後的那一抹深藍。
遼闊的海,原初波光粼粼,近處浪潮迭生。浪潮推着浪潮一層層朝沙灘湧來,曾經那片金黃的沙灘是有着秋收的麥田一樣的閃耀顏色,他們歡笑着、推搡着,摔倒在沙灘上,發出好大的響動,一次又一次,循環往複,似乎永不停歇。
童年大約是沒有心事的,透明的孩子對透明的海也沒有太大的渴望,悠哉地靠在吊床里,依舊會嫌棄這片海不夠有趣,特別是海浪的聲音,單調乏味,使人聽着就昏昏欲睡。於是日日從海浪聲中醒來,一手摁開電視機,看着花紅柳綠,笑聲不斷。
隨着年歲見長,案上的書本厚實了許多。繁花似錦的圖片比不過那躍動的文字,比不上那想象的瑰麗,甚至連數學公式都比電視有趣的多。尤其是在考試的重壓之下,寫字看書學習是人生中頂頂重要的事情。它們所給予的成功的快感太多,鮮花掌聲太多,以至於我瘋狂地迷戀上了這個遊戲,如饑似渴得將所有時間都投入到這場戰鬥中來。
高考結束的那天下午,我坐在媽媽的車上,略帶懊惱地跟媽媽說:“英語考砸了。”媽媽不住地安慰說當年你中考也這麼說,最後還不是考得很好。考場外是一片喧鬧,我突然覺得全身的氣力都彷佛被抽去了。每個人的臉上都喜氣洋洋,但我忽然懷念起那一波波的海浪聲。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這大約是它的人生準則罷。當然,我不知道它存在了多久,見證了多少次高考的學子,見證了人間多少的悲歡離合,乃至於見過了多少次王朝興衰。它始終這般機械得捲起落下,無怪乎人說“家是最溫暖的港灣”。如海潮一般,穩定持久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