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省壽光現代中學 高三。 20班 裴昱然
時隔六年,卻歷歷在目。往事,並不如煙。
——題記
由於父母都是醫生,因此我的童年被蒙上了一層微澀的藥水味。偌大的醫院中時常出現三五個奔跑嬉鬧的小小身影,大人們無暇顧及,只得隨我們放學後放任自流。
四年級放學后的一天,我背着書包在路邊搜尋美味的零食和新到的漫畫。當發現零花錢已“瀕臨”告罄時,我便“毅然”決定去醫院向爸爸討點“救濟”。當護士阿姨告訴我“主任下午出去開會了”時,我才想起爸爸早上曾叮囑過我 “放學后自己回家”。我的腳踝開始微微發軟,當爸爸手機中傳來“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時,我的眼淚開始波動上漲。我抱着書包頹然挪出醫院大門,凝望着暮色四合的周遭,回想起電視中拐騙兒童的兇惡大叔,孑然如迷失方向的幽靈。
“小朋友,怎麼了?你在等家長么?”聲音傳來,我下意識打了個哆嗦,小心翼翼的抬起頭—是醫院門口賣報的丑阿姨。兩米見方的拐角處,一把普通的陳舊棚傘,井然陳列的各種報紙雜刊,構成了她春秋冬夏不變的駐地。我透過婆娑的淚眼打量着她和藹的臉龐,哽咽着說出事情的原委。
她聽后,停下整理報刊的手,微蹙眉頭,半晌,把盛零錢的小錫盒掏出來,從裡面拿出四枚一角硬幣放在我的手心,指了指對面的小賣部,輕聲說:“去對面電話亭給家裡打個電話吧。”我猶豫着將硬幣攥在手心,卻因為緊張撥錯了家裡再熟悉不過的電話號碼。她眯起眼睛低頭淺笑,又從小錫盒裡取出四枚硬幣給我,冰涼的質地噬咬着我掌心的皮膚。電話終於通了,我頓時放聲大哭……
我忘記是否曾對她說了“謝謝”?
此後,迫於學業的壓力,我很少踏進醫院,更是沒有與她見面。今年暑假的一天,我隨父親去醫院查體,透過車窗,我清晰地看到無比熟悉卻分外陌生的她,歲月在她細長的眉眼烙下了印記,她更老更丑了。我仍無語,心卻在激烈跳動,淚水在眼眶打轉,我緩緩搖上車窗。
一千一百多個日夜,她是否還記得,那晚抱着書包蹲在路邊泛着淚光回不了家的笨女孩?她是否知道,如今出落成高她一頭亭亭玉立的美少女,卻始終沒有忘卻那八枚硬幣的溫度?猶記得,那低頭的一抹淺笑,明晃晃如炙日,在蒼穹劃出一抹純白。她是否知道,她的丑在她心裡是如此純潔。往事,並不如煙。
指導教師?喬永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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