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走走,讓心情得到舒緩。可心裡總不是滋味,煩惱、芥蒂、憂悒……自己的,親人的,扭曲纏繞在一起,心窩像是被炸開了一條罅隙。
說是人生的坎,但坎也要邁得過去。“疾風驟雨”將我帶入沉思……抬頭已在一條寬闊的人行道上。一條綠化帶輪廓清晰,牆也是筆直的,直通向另一端。可走過去才發覺,綠化帶不是直的,且越到後面越彎曲得厲害。雨後滯留下的爛泥,似乎也略帶??,無精打采地躺在地上。
外面空氣清新,風中也有種甘甜,可景卻總感到不和諧。
是太苛刻了吧!要所有的東西都契合,有些不近情理,也是不可能的。
但,那不就是人生嗎?人生之路,當然不可能一路順風,一馬平川,“路況”也不是我所能選擇的;但還是要有走下去的信念,不因不和諧的音符使自己的生活節奏終止。儘管是條漫長、陂陀、曲折的路,堅持走下去,總會到達路的那端。遇見深壑,可以辟成平地;遇見曠野,可以栽種樹木;遇見沙漠,可以開掘井泉。
然而又有一樣東西吸引了我,那是一棵年齡不小的樹,一棵虯曲盤旋、蒼勁挺拔的大樹。那種樹正是人們所樂意頌揚的,它的魅力能夠穿透厚壁,射入我心田。它有種衝破外牆的慾望,它的極力往外拓伸的枝條彷彿向人們證明着什麼。
“春色滿園關不住,猶有枝條出牆來”?不對,現在已入冬了,“春色”恐怕是虛名了——枝條光禿禿的。
但,那不就是人生嗎?一種生的慾望,當然不可能四季如春,季節環境的變化也不是樹所能決定的;但還是要有生存的信念,要有衝破束縛、渴望發展的志向。儘管外圍壁壘森嚴,將自己想展現的一面遮掩,但偏不屈服,要扼住牆的咽喉,要打破懦弱的妥協。於是伸展的枝條,硬生生擠出的盤曲錯雜的根,雖然只是一部分,卻勝過馬路對面花壇中招搖過市可華而不實的美人蕉。
草,旺盛極了。我欣喜,也是我滿心期待的。於是,我想到魯迅先生講到的野草,“根本不深,花葉不美,然而吸取露,吸取水,吸取陳死人的血和肉”。如果說,剛才出門好環境沒能給我帶來好心情,那麼野草則是至優的教員,感謝它將我差點鑽入死胡同的腦筋扳轉。
不起眼的草,外界的髒亂嘈雜,它可以視而不見,可以置之不理,沒有抱怨,只有盡情地沐浴朝陽,汲取營養,蓬勃生長。
確實,環境影響我們太多,我們又太過苛刻,想讓一切都隨心境變。人能事事如我意,這樣又怎麼可能呢?“春秋代序,陰陽慘舒,物色之動,心亦搖焉”,接着怪罪周遭一切,怪罪為何“天不時,地不利”,怪來怪去,心中無形中形成枷鎖,得不到解脫。
但……野草教會我們人生,只曉“天不時,地不利”,哪知問題出在“人不和”上!這是關鍵,野草做到了,它就旺盛蓬勃了。兼收並蓄,隨遇而安;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既“謀”又何必太在意“成”呢?
再走過去,便是一條繁華的商業街,實在不缺喧囂,只想清靜。正準備回頭走,這才覺得這裡似曾相識,原來只需過去轉個彎就到家了——這裡的路段是環行的。
只感到心明眼亮,依舊是萬里無雲的天空,陽光依舊明媚,風兒依舊爽朗清新。本是由一條路開始的,我還是在那條路上,只是從某種意義而言,踏上另一條路的開端,那條路,就是人生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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