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星閣以前有多著名,我不知道,而它的沒落,卻是我親見的!
和它的初次邂逅,已遺失在我懵懂的童年。也許是尚還年輕的母親抱了我,經過老鎮七變八拐的小巷,從經身旁匆匆而過;也許是年老的外祖攜了我,去閣后那極毒瘤的城雪隍小廟,繞它身旁而過;也許是和表兄拉了手,去嘗遍圍着閣身而擺的那一天片小吃攤的美味時,不經意地一 ,驚了,敬了,便愛了。
無數次的邂逅,無數次的依戀,早 磨來了對它的最被印象。只隱約記得閣根下的小吃秀好,生意很火,愛熱鬧的鄉人摩肩接 地在彈丸之地流連,讓未見過大世面的我又驚又喜。常常和表兄在人潮里藏來躲去,隔着個把人,也難找到彼此。那時新鎮未建,老鎮最熱鬧的就是這塊地方。
那應該就是它的極盛的年代。
來辰溪讀書,回家的路總愛挑老巷子走,一方面我有選擇路的習慣,一方面老巷子有大街難以一見的好景象。老巷子有一段是硃砂的古城牆拼成的,和老屋門前光滑的青石板形成鮮明對比。小時不識字,常把嵌在硃砂石塊的石板上的“辰溪郵政”念作“辰溪垂政”,那老寫的“?”可真似個“垂”字!
一路看來,盡頭便是人人皆知的奎星閣了。
“好大的閣子!”我驚異它的大。“可惜壞了!”
那基座,嚴實地砌起的基座,石塊間竟能塞進兩隻拳頭,硃色的石塊殘留着淡漠的晚妝,大有衰老之態。閣身破敗讓人發愣,沉紅的丹青落殆盡,僅存的幾片直直地愣在秋風裡,像是某人桶入雨忘了取出的尖刀。窗根上爭唱的飛鳥,奔躍的雄鹿,擺尾的游魚皆系著一張灰撲撲的臉,漠漠然地看着西沉的落日。正門的門欞上早已湮沒了色彩的神人像,依稀地保持着若千年的微笑。
“這是那裡的閣子?怎麼見過?”我瞪着閣門上已看不出筆劃的閣名,好疑惑!
“我是奎星閣呀!”閣檐上鏽蝕的銅鈴啞着聲音喊迫:“小時候,我為你唱過歌!你竟不認是我了。”
閣瓦上萋萋的野草招搖着:“它是你小時候的奎星閣嗎?不是吧!你可瞧准了!它不是你奎星閣!”
我不可否置地點點頭,怔怔地瞪着那神人像若隱若現的微笑。“胡說!你哪裡是我的奎星閣,羞羞。冒充!”
我飛也似地逃出巷子,害怕聽見那銅鈴帶着悲 的語音,害怕那鳥獸不然的眼,甚至那神人像和善的微笑,也念我產生莫名的恐慌。
閣子老了,那我們的文化呢?
指導老師:唐龍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