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同家人被帶到了一個陌生而又夢幻般神奇的世界。漫空飛舞着瑩爍的白精靈,淡色的花瓣不時地從無名的地方徐徐飄落,林間瀰漫著幽香,樹木青蔥亮綠,一條小河潺潺的流着宛若綠地上,繁花中躺落着的白色絲帶。我和家人在這裡歡騰。
我們高興地跑着、跳着、追着、笑着。笑聲在林間久久回蕩、回蕩,一陣連着一陣,不遠處如?斯飛的吊角小亭中不時傳來我最愛的風鈴聲,輕輕的,飄靈的,伴着我們回蕩的笑聲。我好開心。可又在想這會不會是夢,之後夢醒,是一個怎樣的世界,唉想那麼幹嗎,反正現在一家人如此無羈快活。應該珍惜。是啊,應該珍惜。是啊,該好好珍惜,哪怕秒秒分分。直到時間不再流。
我們追鬧着。一起在河邊玩水,在林里時而躲藏,時而又猛地跳出來。弟弟此時多像一匹真正的馬兒,一匹奔騰於遼茫草原,穿梭於鬱郁綠林無休無止無羈無絆永遠奔放自由駿馬,妹妹們天真燦漫的笑臉若最美的艷陽,她們那麼調皮,時而撲蝴蝶,時而與精靈歡舞,時而將腳浸在河水中,時而又摘花兒彼此截在頭上,或是做成花環,她們互相嬉戲着,沒有爭吵。一切都單純了起來,若初生的嬰孩。若初春剛融的冰河,若三月新吐的蓓蕾,仰頭吮吸陽光雨露,含苞待放。對世界充滿新奇與幻想。她們是童話故事裡潔麗的公主。某一天,他們的王子會送給她們全宇宙最耀眼的皇冠牽起她們的手走進幸福的城堡。真心祈願。
爸爸媽媽也脫去疲倦的身形,互相挽着胳膊,閑適的漫着。他們嘴上在低語着什麼,有時會揚手指着景的某一處,仰着頭,沉醉地看着。嘴角洋溢着恬甜的微笑。他們也許在欣賞風景,也許在彼此講述的童年的故事,也許在談論自己的孩子和未來,也或許在回憶他們的愛情經歷。
我在亭下提筆寫作,正在記下幸福的秒秒。他們在歡笑我在欣慰。真心祈願。
此刻,他們過來拉我去玩,我放下筆,同着自己最親的人在陽光下追逐奔跑。他們圍繞在我的周圍。我努力着抓他們,可我一個也抓不到,他們都笑着逗我,漸漸的和我的距離變遠、拉長,他們漸漸地遠了。我在中間望着他們樂呵呵的笑着,他們也一直保持笑容。倏而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跑去、跑遠,他們依舊在歡笑,跑遠了、停了,停在某處。
我找媽媽,遠處媽媽站定衝著我微笑,漸漸的眼裡含着淚。她用那含淚的微笑望着我。我忙喊着向媽媽跑去:“媽媽!”她不應聲,臉上依舊掛着含淚的微笑;我跑得更急了:“媽、媽,你怎麼了…媽、媽…你說話呀”我努力地向媽媽跑去可遠處的媽媽開始變得模糊,無論我怎麼跑,距離卻絲毫沒有變短,我越跑越快,媽媽的影子飄渺了、淡了,終於不見了,“媽、媽…”我哭着喊,“對,爸爸他們呢?”我慌亂地四處尋望,急促的呼吸在林間起伏,空氣顯得異常局促。爸爸出現了。對面的爸爸表情深沉、哀傷,我解讀不出那是什麼,或許茫然或許木然,獃獃的,我又喜又傷。終於找到爸爸了,我顧不得擦去淚水,就奔去抱住爸爸:“爸爸,媽媽不見了。”當我的臂膀緊緊抱住爸爸身體的那一刻,一股冰涼刺進心臟,我愕然了,受了電擊似的,一下子將雙臂縮了回來,放開爸爸。仰頭,退後一步,站定。滿臉驚恐,半張着嘴,望着爸爸,他依舊獃獃的,沒動作,沒表情。為什麼爸爸如此麻木。淚水在眼裡越來越多,最終覆蓋了瞳孔,順着臉頰流下。我輕叫:“爸爸。”他依舊那副模樣,頓時我茫然不知所措。
淚水在眼裡框里打轉,卻不曾流出,我不顧一切的再次撲上去,想要抱着爸爸讓他變暖。就在我的身體碰觸到爸爸的那一刻,肢體從爸爸身體通過,毫無障礙,我再伸手,手再次從爸爸體內滑過。我再也壓抑不住了,哇的叫着放聲哭了,蹲在地上,兩手緊緊抱着雙膝,大聲哭着,爸爸的影子也消失了。
一會兒,一聲“大姐”打斷了我的哭聲,猛抬起頭,是弟弟。他站在河岸的另一邊,我想緊緊的將他攬在懷裡,但我沒有勇氣,我怕,怕弟弟會像爸爸和媽媽一樣離開。果真,他叫了一聲大姐,神色淡定,轉身沉默着跑遠消失。接着,妹妹也是這樣,她倆以一種迷離的眼神看着我,我辨不清那是愛還是恨,她們揮揮手,倒退着走遠不見了。
都不見了,這到底是哪兒?我癱坐在地上,放聲痛哭,抬頭巡視着天空和這裡的每一棵樹。這裡依舊美麗而我的心裡說不出的恐懼。此時,一陣陣的笑聲在這個無名上的空間頂部回蕩起來,空靈的感覺,我很清晰的聽到這是她們的笑聲。於是馬上站起身來,四處追望。“別鬧了,夠了沒有,都快出來啊”“快出來啊”呼聲在迴旋,卻沒有回應,笑聲依舊蕩漾。我四處跑着想要找到他們,於是在樹與樹之間反覆穿梭,但就是找不到他們的影子。我向著河的方向跑去,跑進河中,水底靜息的卵石將我絆倒,於是我坐卧在水裡,沒有起來。我想大概一切都是徒勞吧,河水拽着我的裙擺依舊靜靜地向下游淌去,我狼狽的除了哭什麼也幹不了。
到底是不是夢,什麼時候會醒。我不想一個人。
花瓣無聲飄舞,躺落在沉默的大地,靜息在我身軀,落在我的裙上,順着河水,飄向無名的某地。
應縣四中高二:孫玉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