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到大,作為兒子的我從來都沒有真真正正地,認認真真地把心交給您一下,哪怕是那麼一刻鐘的時間都沒有。因為膽怯,面子?這肯定有,可這算是什麼原因,相對於心來說,這是微不足道的!心?那無知而又緊鎖的心!改變它,非常有可能!可到什麼時候才能,什麼時候才變成那個自知而又開放的人?什麼時候才能真正地做到無話不說的我們?有誰能給我答案!今天,我仍然在嘗試着,努力着,今時,就暫且用文字代替語言,就暫且用這封信代表我的心,希望它能促進我們的語言交流!
2003年4月19日16時左右,我出事了——當時我只感覺到自己的脖子自動一扭,完全失去了知覺而倒下了,然而幸運的是在場的許多村人都懂一點處理突發事件的常識,大家齊心協力,經過二十分鐘左右的搶救后,終於把我就醒了,而此時的你終於從田地里趕來了,一蹲,一摟,把我抱進您的懷裡。當時的我如同如夢初醒,根本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多人圍着,根本不知道自己發生什麼事,想站起來時,可是無力從心,只感到全身軟綿綿的,根本站不起來,也說不出話來,心裡莫名的害怕。迷糊中看到您緊緊地抱着我,迷糊中聽到您細小的哭聲,也看到了您的眼淚,您終於在“你兒子沒事了!”的話中放鬆下來了,我終於有點力了,心靈終於發生了顫動!
自那以後,我的生活發生了重大改變,心理也發生了重大改變,對您的態度也發生了變化。
生活中原來有的快樂沒有了,原本沒有的憂愁有了,生活中多了那一瓶瓶的葯,原來生龍活虎的我已無精打采,原來特定的生物鐘已被那些藥物打亂,原來從不知葯為何物的我已被藥物包圍着,生活中多了它們,少了健康。對於一個孤獨又不開朗的我來說,這些突如其來的改變又將是怎樣的難以釋懷,很快,我年輕的心靈受到了打擊,病魔帶來了我的痛與苦,更給我的心靈塗上了一片難以抹掉的陰影,面對健康的親朋好友,面對快樂的人們,我無法承認這一切,我無法面對這一切,我更無法承認這就是我,陰影至今揮之不去。它加重了家庭的經濟負擔,您為我付出的一切我無法面對,年輕的心莫名的害怕,同時也讓您對我的擔憂至此加深,您更加操勞了許多。每當看到您那操勞過度的樣子,甚至那黯然淚下的淚,您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嗎?我又是那樣的不忍嗎?對於這一切,對於這麼不易被打動而又叛逆的我終於真正感到了母愛的存在,終於抹掉了以往沒有母愛的記憶。我本該無條件地回報得更多,可是我不僅沒有做到,反而更加刺痛了您那慈愛的心。
2004年7月12日那晚,我居然做了作為一個兒子最不該做的事,第一次做了一生中最不該做的事,居然氣洶洶地把您氣哭了,在那過程中居然還自以為是。那后,我們都弄哭過您,那后,您的心又是那樣的痛!
媽,我知道那晚傷害了您,徹底地傷害了您,事後的那一刻,我又何嘗不知道做錯了,望着您那被刺傷的背影,我莫名的心痛,心那時在滴血,您可曾發現我那隱藏在背後的淚與痛,不管怎樣,我已是罪人,我再也不敢奢求您的一絲原諒,以後乃至永遠都不敢,只想在以後有限的日子裡默默地彌補一些過錯以及做一個兒子本該做的事,不管您對我的看法怎樣,不管我的未來怎樣,您依然在我的心中,我依然記着您,依然在努力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讓您快樂地度過下半輩子,不管您是否感覺到,我依然會讓你快樂······
道歉已改變不了什麼,也彌補不了您所受到的苦與傷,也彌補不了您仍然在為兒女所做的事。
媽,我知道您這一生都在為別人着想,特別是自己的家人,一生都活得非常累,到現在,您應該也可以像其他同齡人那樣去享福,可是您沒有,您沒有終止對我們的擔憂,反而更加為我們擔憂,更不願成為兒女們的負擔,仍然拚命地去賺錢,仍然在家鄉的海里來回地摸、挖、捉那螃蟹,那一毛多錢一隻小螃蟹成為了您的生命,那螃蟹成為了您的目標,那錢成為了我的生活費。您不管天氣多麼的炎熱,不管家人和親戚的百般勸阻,依然一天到晚地在那海里艱難地移動,我知道現在讓您停下來,猶如讓地球不轉那樣的難。可是,媽,您能不能放慢一下腳步,放鬆下來,哪怕那麼一刻也好,哪怕不為您,也為我們,好不好!媽,您停下來休息一下吧,讓兒子替您完成剩下的一切吧!
媽,縱使千言萬語,也無法道破我們母子倆的心。縱使我們付諸更多的行動,也無法阻止您向前走的步伐;縱使有來世,縱使可以在那時我們調換一下角色,也無法完全體會到您同樣的心……
無盡的語言和默然的行動,是我的心,是我永恆的愛!
因為愛,所以我更愛您了!
——2006.5.19
寫於“寫給父母的一封信”的活動
後記:媽,爸,請原諒我當初把這封信收起來吧!——2007.6.15
高二:沉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