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景”一詞的意思是“一定區域內由山水,花草,樹木,建築物以及某些自然現象形成的可供人觀賞的景象”。然而,大千世界,姿態萬千,“可供人觀賞的景象”有何止於“自然景觀”?
2010年,夏。
七月的大山深處,像是一個性子稍帶些潑辣,任性的姑娘。不比春日恬靜,秋日含蓄,冬日浪漫,但就像家喻戶曉的四大名旦梅,程,荀,尚一樣,各有千秋。不敢道夏日最美,但春與秋,見得少,夏與冬,偏愛夏。
已記不清確切的日子,只記得,那天很熱。鳴蟬在樹葉里長吟,肥胖的黃狗伏在牆邊,平日輕捷的貓兒也不知到哪兒去了。
我拿着蒲扇,在院子里納涼。
這時,隔壁一個叫小如的女孩來邀我一道爬山,說要讓我好好見識見識這座山的魅力。這大熱天的,本不願去,卻又不好意思拒絕,便跟在她的身後。
我倆行走在那條蜿蜒于山間的一次性的,大約半小時,便望見前方不遠處有一座孤墳,位於青山之麓,墳邊一株柳樹,柳條在空中輕飛曼舞。樹蔭下一簇百合,綻放。一位老嫗倚在墳邊,歲月,已將她的青絲染成白髮,時光的年輪也布滿她的臉龐。
小如輕輕走上前去,甜甜道了聲“虞奶奶”。
“偶,小如啊,身邊這姑娘是……”
“這是鄰居家姐姐,江蘇來的!”
“江蘇的姑娘啊,真水靈。那地好啊,物華天寶,人傑地靈,他也是那兒的人。”
說罷,她便望着那座墳,道: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
這是蘇軾的詞。
一位山間老嫗,談吐竟如此文雅?
再後來,我了解到了真像。
她的丈夫,1970年來到這裡支教。
他第一眼見到她,就戀上了她,同時戀上了這。他不必為家庭所擔憂,因為他自小便是孤兒。他與她許諾,百年之後要一起葬在這裡。
1998年,他便撒手人寰,先行而去。
她是笑着送他走的。
她沒有和兒女一起去城裡居住,因為這裡有她的牽挂。
這株柳,這簇花,都是她悉心照料的結晶。
每當柳絮飄飛之際,百合也將盛開。
這麼多年,她天天來此處伴他,聊天。
這麼多年,風雨無阻。
她想,空山鳥語,潺潺流水,定然很美。
於是,這成了她的習慣,也成了一道獨特的風景。
和她聊了許久,我和小如她沖我們一笑,莞爾中帶一縷愁思,不已察覺的愁思。
我們漸行漸遠,並不時回頭望去,不知她是否任在念那首《江城子》,不知他會不會聽見。
柳絮飄飛,百合綻放,一位老嫗倚一座孤墳,真美。
初一:敗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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