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房內的燭光一直閃爍着,月光稀疏的射進屋內。 我看着銅鏡中那張有些模糊的臉龐,熟悉的輪廓,熟悉的眼眸,我的腦海里浮現出了七年前的那張臉。那第一個死在我手下的人。 我不得不驚嘆,幾乎相同的一張臉。那個人,是誰?在他的身上,我看見了自己的影子,看見了娘淡淡憂傷的眼眸,還有跟娘一模一樣的劍法。 隨着敲門聲的響起,我的思緒被打亂了。我警惕的拿起手中的葬月劍,問道,是誰? 月光,是我。該出發了。娘的聲音響在門外。 哦,知道了。我長呼一口氣,打開了門。 十八歲了。娘意味深長的說。不要忘了你今天的對手是誰。 是。我回答。我怎麼可能忘?今天,我將要去殺死位列天下第二的普峰。 我吹滅了屋內的蠟燭,跟着娘,走了出去。並隨手輕輕關上了房門。 抬頭,我看見大理石的地面映出皎潔的月光。一塵不染。我趕緊垂下頭,想起自己的滿手血腥,害怕玷污了這聖潔的月光。 娘舉起手臂,伸出食指,對我說,看見了那最高的茶樓了嗎?那是京城最著名的茶樓,普峰就在最高層正對月光的地方。 我點點頭,問娘怎麼知道。 娘放下手臂,說,他每次都坐那裡。 我忽然有種錯覺,為什麼娘那麼了解他?仿若…… 不可能。我搖搖頭,自己想什麼呢?一定是娘了解到的。 該去了。娘催促我。 我跳上屋檐,消失了。 娘說的沒有錯,我看見了普峰坐在正對月光的竹椅上,整層樓只有他一個人,瀰漫著茶的香味。他那麼孤寂的看着凄涼的月亮。我隱約動了惻隱之心,他沒有武器。他的身邊,只有一小杯清茶。 我舉起劍,向他刺去。 他悠悠的說,月光,你來了。 我的劍就在那一刻定格了,他回過頭,給了我一個微笑。 那張臉孔,好熟悉。我猛然回過神來,跟七年前第一個死在我劍下的人好像。連微笑都那麼一樣。 你是誰?我問道。 普峰啊,你不就是來殺我的嗎?他淡淡的說。 他的身上有太多我想知道的秘密,我把劍放進鞘里,問道,你怎麼會知道? 殺手,是不會問這麼多問題的吧!他淺淺的笑了。 因為約定的日子到了。今天是你十八歲的生日。他接著說。 你到底是誰?而我又到底是誰?我衝上前,揪住他的衣口迫切的詢問。 我是月……他的聲音忽然停了下來,我看見他嘴裡吐出最後的兩個字是我的名字,月光。 他閉上了眼,再沒有醒過來。我站起身才發現,他的喉嚨處,中了一根毒針。 這是……娘劍上的西域劇毒。難道是娘?她在刻意隱瞞什麼嗎? 我回到月泉居,只見大堂的燭光還亮着。我悄聲走進去,輕聲喊道:娘。 她看見我,臉上的疲憊都消失了。她問道,月光,完成了嗎? 我點點頭,想告訴娘不是我殺的普峰,卻又欲言而止。 因為心底,一直的疑問,沒有解開。再也解不開了,唯一的線索,普峰,死了。是娘殺死的嗎?是娘再刻意隱瞞什麼嗎? 我累了。我對娘說。 去睡吧!娘道。 我轉身離開大堂,在娘回頭的那一剎那,我不經意間看到了娘臉上的淚痕。娘哭了…… 作為天下第一的殺手,娘哭了。娘,你真的還有很多月光不知道的難言之隱嗎? 窗外的月光,一抹無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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