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沒有吃水果了,我掂起一個蘋果,刀鋒劃破紅皮,捲起清香四溢的漣漪,突然想到幾個像果一樣的女子。
李
那個女孩很平凡,也許相當於現在的你,我,她,她沒事愛唱唱歌,連歌中都帶着蓮花的芳香,她靈巧的雙手浣出美妙數匹,可是從小的疾痛讓她眉不已,她像許多水鄉女孩一樣,心中裝着一個人,那個在溪畔望水的書生,從此,她的命運之輪開始逆轉。
沒有人再叫她“夷光”了,人人都叫她“西施”。西施村裡的人只知道:他們村裡最美的浣紗姑娘隨她的范郎去了遠方。可是他們又怎麼知道,這個女子竟背上一副犁,一副越王卸了下來的犁,她走進了吳宮。
一切都變了,錦衣玉食,館娃笙歌,天生尤物盡享天華,可是她思念溪畔李子的味道,人們喚那種李子叫“攜李”。快馬加鞭送來的李子經龍手觸摸後送入佳人口,只是,只是,那種越國的風味已經不再,望鄉台上的她真甘心自己只是一個,一個浣紗的民女,但她不能,她心裡有她的范郎。
吳王自縊了,越國得勝了,她不甘心自己是一個玩物再度送入越宮,范的夫的深謀遠慮令她得以情諧,在西湖池畔,她又一次嘗到了攜李之味,那時的西施,會淚流滿面嗎?
荔
很美的字眼,晶瑩圓潤果肉如女子吹彈可破的玉肌,細皮包裹下的果汁如玉汁飛濺,不禁想到那個愛荔的美人。
那個小女子體態豐滿,確是天生尤物。長發濃密,杏眼淡眉,扣開了寂寞多年的君王井一樣乾枯的心靈,她是他的兒媳,亦是他的知音,從女道士成為貴妃,她幾經波折,最終得到“在天願作比翼鳥,在第願作連理枝。”的承諾,從此,精幹的君王軟弱了。
“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那女子喜歡荔枝,把黃皮撒在翡翠盤裡,豐盈的果肉入口,濃濃蜜意醉了她,更醉了多情的君王,“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他在華清宮中忘了真心真情。
直道有一天,一個叫馬嵬坡的地方,梅林中閃現出梅妃江采萍若隱若現的笑意,三尺白綾結束了她的生命,唐玄宗後來送上的荔枝不知她能否品到?
梅
她從前是不愛梅的,一個在深宅中長大的小姐是不會喜歡梅的那種野性的,那是的她還叫王婧。直至有一天,深宮大院里有了她的身影,平時的她還是個宮女。父親在進宮之前對她講邊了後宮的明爭暗鬥,可是她卻連君王一面也見不到。
那個叫毛延壽的畫工來畫像了,她自恃錚錚鐵骨從而失去了唯一的機會。那是,要說她不在乎,那是不可能的,她從此學會孤芳自賞。她親手澆灌的梅,就在那是開花了,她頓悟,暗香已如琥珀包裹住了她的心靈,她開始對生命進行拷問。
機會是稍縱即逝的,她攬下了眾公主不願答應的遠嫁,當君王告訴她可以啟程時,她從容地抱起琵琶,又澆了一瓢水給結果的梅樹,她摘下一顆梅子,入口清雅,其實她也曾想過塞外的風霜如劍,血腥的殘殺,但她不願就此埋身於深宮,她囑咐相好的姐妹照顧好梅花,就義無反顧地走向關外。天降瑞雪,長城內的梅樹彷彿這一夜都結果了。如泣如訴的《塞外曲》激起鄉愁千片,真的,可以就此無牽挂嗎?
她帶了一枝梅樹去塞外,一身紅衣的她發現,自己已愛上了梅了,此生難以放棄。一株梅花成功地長在塞外,她也隨之愛上了草原的美麗,“水豐草美駿馬肥,風吹草低見牛羊。”她操起琵琶,青春本應無梅。不必說她的功績,一年又一年,風雨同舟,她與梅早已達成了一種默契。
直到有一天,廣袤的草原上長着數株紅梅,暗香浮動中,她想到了深宮的梅,梅,好友,你還寂寞嗎?
我吃着一個果,是酸?是澀?我不知道,也許這是生活的味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