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聲的對話
《福建論壇．社科教育版》2008年第5期
廈門市檳榔小學蔣海暉老師
新的學期開始了，新接手一個班。星期一上午，我還是像往常一樣要批改學生雙休日寫的周記。當我打開吳肇靖同學的周記，在吳肇靖同學的周記下面有一篇他父親讀完女兒周記后的點評和提出的希望。還記得那天他寫的是一則“老爸的話”，行文中有個詞不夠準確，我習慣性地把它圈出改過來，然後和以往一樣在周記本上寫下了這樣一段老師的話：“在老爸的話中老師讀出了你父親對你的愛。肇靖同學。你是幸福的孩子。”寫完，我就把本子發下去。
又過了一周，當我再次翻開吳肇靖同學的周記時，赫然看到一個醒目的大圈子——“肇”被囚禁了，然後是一篇“媽媽的話”。內容是“寫字有所退步，希望你的字要像你的個子一樣，都再長高一些，那就更好了。你對應試過程的誠實自信的心理描寫較詳盡，不錯，繼續努力。要知道，自信來源於實力。實力來自於勤奮，加上良好的自學習慣和學習習慣。我相信你是最棒的孩子。”看着筆跡一樣，標題“老爸的話”卻改為“媽媽的話”我怔住了。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我寫那段話時，本意是想孩子體會父親對她的愛，學會感恩。如今讀了題為“媽媽的話”，我知道家長是在委婉地告訴我：“老師，你不能讓孩子以為愛孩子的只有父親！”是啊，我的確考慮不周。
反省之餘，面子問題又使我犯難了：改過那麼多作業，與家長溝通無數，可在學生作業本上被圈出錯字還是頭一次。我瞪着那個大圈圈看了許久，真希望那個礙眼的錯字和大大的圈子會頃刻間消失。也想過一笑置之，不去管它，可又想到平時反覆對學生說過的一句話：“不要讓錯誤留在自己的本子上。寫錯的字要及時訂正並寫三遍”怎麼辦呢？對了，不如用塗改液覆蓋掉，這樣別人就不知道我把學生的名字寫錯了。正當我為自己的“靈機一動”雀躍不已時，腦子裡再次想起一個聲音：“做人要坦蕩。”是啊，坦蕩。如一律陽光穿透心頭，放下紅筆，拿出黑色水筆，我工工整整地寫下三個字“肇、肇、肇”，並寫下這麼一段話，內容是：“十幾年的教學生涯，第一次在學生作業本上每周看到‘老爸的話’，如今又有‘媽媽的話’，令人感到啊！相信肇靖同學在你們這麼優秀父母的關愛與教育下一定會茁壯成長的。對於在您孩子作業本上留下錯別字，我深感抱歉！必定好好反省，多多學習。感謝你們的支持！
當我把作業本發下去時，留意到幾個同學聚在吳肇靖同學身邊，看着她的周記本，並不時抬頭看我一眼。我對他們微微一笑，他們樂呵呵地看着我，笑得那麼甜，那麼純，我知道我做對了。
隔天，肇靖同學拿着周記本找我，說“老師您看”只見本子上寫着一篇“家長回復”，內容是：“感謝老師對肇靖的辛勤培養，我們只是在盡父母的義務，相信孩子能在成長的道路上理解父母，理解真愛。非常歡迎老師在方便的時候來寒舍串門做客。”
在這段回復中我讀出了家長對我的認可，讀出了家長的的誠意，也讀出了父母的良苦用心。教學生涯中我總是希望將來某一天，學生會說：“我恨幸運，遇上了一個可以民主平等對話的好教師。她讓我既敢說‘我知道了’，也敢說‘老師你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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