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深了,樹葉黃了,落了,草枯黃了,秋收完了,小麥種上了,農民閑下來了。
家裡喂着豬、牛、羊、兔子、雞,這些都是活口,都吃的特別多的,何況一個長長的冬天呢?不備辦草料怎麼行呢?平常都是母親自己推着太平車子上坡里砍柴砍草,摟樹葉枯草。每到星情天,我就和母親一起去。
母親用車子推着我去堰北的杈樹行打草砍柴,我坐在車子的一邊,另一邊放鐮刀、筢子、繩子,還放上了水、乾糧等物,怕我在坡里餓了渴了,喊回家。天藍藍的,高高的,不時有一塊塊白雲飄在空中,我坐在車子上,一路抬頭看着,不時的和母親說著:“娘,你看,那塊雲多像一匹馬在拉車呀!你看,那邊飄來一隻小狗,那隻還像小鳥呢!”娘只顧推車向前走,嘴裡卻說:“坐好了,不坐好就掉下去了!”我不顧母親說還是抬頭看着。坡里除了棉花地里還有零星的開着的雪白的棉花外沒有其他的莊稼,只是一大片一大片的麥地,有些麥苗都出來了,青乎乎的。道路兩旁是兩行高大的楊樹,葉子都快掉光了,地上滿是楊葉,黃的,赭黃的,鮮一點的,伸着寬大的葉子,已經枯了的,縮的很小了,踩上去酥酥的。不好走的地方我就下來走,我一會跑到車的左邊,一會跑到右邊,一會跑到前面讓母親攆我。
到了杈樹行,母親把車放下,把繩子扎在腰上,扛起筢子,拿上鐮刀,找到草和樹葉多的地方就幹起來,柳樹一顆挨一棵,或者是五六棵在一塊,中間還有灌木、黃蒿、牛尾蒿、蒺藜狗子、拉拉蔓、蔓草等,要想把柳葉摟起來很難,母親就先用鐮刀把這些礙事的東西看下來,然後把他們斂起來收在一塊,再用筢子把樹葉摟起來,摟成一堆。就這樣,母親一堆一堆的乾著。有時,母親會發現一窩鳥蛋,有時會發現一窩蘑菇,母親就大聲把我喊過來,讓我拿到車子那裡。我有時幫着媽媽摟樹葉,有時用一根常常的柳條穿楊葉,能穿成一大串,母親不時的誇我能幹,我高興得了不得。我干夠了,就到草里找螞蚱,秋天的螞蚱特別大,我用狗尾草從螞蚱的脖子部位穿起來,一根草能穿十多個,回家后,母親給我炒着吃,可香了。我除了逮螞蚱,就是捉老牛,老牛是一種黃豆粒大小的黑色的有蓋子的昆蟲,傍晚時特別多,我把瓶子里的水喝掉,或讓母親喝掉,然後把捉到的老牛裝在瓶子里,老牛有的在土裡,有的從土裡爬出來,飛到小柳樹上,或飛到小灌木上,我用小手一逮一個準,有時我扒開土找,不久我就能找半瓶子,逮老牛主要是回家餵雞的,母親說雞吃了這些飛蟲下蛋特別多,那樣我就能多吃雞蛋了,或者等貨郎來了偷着用雞蛋換糖吃,換玩具玩。草里也有蟈蟈,這需要用耳朵找,豎起耳朵仔細聽,然後循聲而去,小心翼翼地扒開草,找到綠色大肚子的蟈蟈,然後迅速的連草撲過去,再小心的把它捏起來。回家后,讓老爺爺用秫秸皮編一個蟈蟈籠子,把蟈蟈放到裡面,然後用絲瓜花養起來,這是小朋友都很羨慕的,不過玩不了幾天,不知怎麼地就死了。在草里這這些東西是很小心的,因為有時會找到蛇,這是我最害怕的,有的是青蛇,有的是黃花蛇,還有紅花蛇,我發現後會大叫起來,母親聽到后就趕緊喊:“快跑,跑到我這來!”我就趕緊跑,邊跑邊想,老爺爺在這裡就好了,他是不怕蛇的,他見了蛇就敢拿起來,從頭往尾上一捋,蛇就死了,而且還敢扎在腰裡當腰帶呢!我這麼一想就不害怕了,就又玩起來。
母親耬的不少了,準備走了,就把砍下的灌木、草等用繩子捆起來,背到車子上,用來墊底,然後用大包袱把柳葉或楊葉包到車子上,再用灌木草等覆蓋在上面,最後用繩子剎好,滿滿一大車。回家我就不能坐車了,媽媽把盛老牛的瓶子蓋上蓋子,塞在車上的草里,於是我提着螞蚱跟着走。
回到家后,媽媽把一車的柴草卸下來,攤在場院里,等晒乾后垛起來留到冬天喂牲口。垛已經很高很大了。我也把螞蚱從草上擼下來,和弟弟妹妹一起來玩,玩夠后腌起來,明天早晨讓母親給我們炒着吃。
美好的童年,永遠讓我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