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鳥肉嘗起來怎麼樣？”飯桌上，媽媽指着一碗菜，對流蘇說。
“嗯，沒怎麼樣呀，不都是肉嗎？”
媽媽不答。
“唉對了，這鳥肉是哪兒來的？”流蘇抬頭問媽媽。“前幾天樓上有小鳥啄我們家的菜，我撒了網捕它，它吃咱家菜，咱就吃它的肉！”媽媽狠狠地說。流蘇聽媽媽這麼一說，也就不再說什麼了。
又日，流蘇倚在沙發上看着電視，聽見媽媽的腳步聲，媽媽走下樓來，看起來很高興，手裡攥住一隻小鳥，看樣子還活着，媽媽把那隻小鳥關進了鳥籠，對流蘇說，瞧，又抓了一隻，今晚又有鳥湯喝了！
那隻小鳥着實不安分，拚命撞鳥籠，鳥喙與籠子相撞的聲音吵得流蘇無法看電視了，流蘇索性關了電視，端詳起這隻活泛的小鳥來，鳥兒上下擺動着翅膀，黑色的流線型身影上下竄動，每次卻都很無奈地被彈了回來，後來漸漸不動了，痛苦地呻吟了幾句，流蘇聽了，十分驚心，這叫聲太凄厲了，流蘇不由地看了看窗外，眼前隱約出現了一隻小鳥的身影。
流蘇那時還在上小學，出於對鳥兒的好奇，買了一隻剛出生沒多久的小鳥來養，黃白相間的絨毛，還不會飛只能蹦?幾下，叫聲倒很動聽。可流蘇高估了一隻剛出生的小鳥的生命力，小鳥凍死了。想起和小鳥相處的那幾天，流蘇還心有餘悸，在那麼寒冷的大冬天，把它扔到樓下，沒常識地以為這麼一隻小鳥能夠在外邊生存，晚自習回來的時候發現了它的屍體，傻傻地用吹風機吹它的絨毛，可就不見它睜開眼睛。最後終於認定了它的死，將它葬到了一棵花下。
想起這個，流蘇就覺得自己好可惡，自己是那麼沒有責任心，就根本不應該養這種東西。可現在，又是一隻小鳥在眼前，幾個小時之後，它就會被當成食物被吃掉，流蘇覺得她又害了一隻小鳥。流蘇閉上了眼，她不敢想，她不敢聽那小鳥凄厲的叫聲。
晚上，媽媽出去散步了，只有流蘇一個人在家，那隻小鳥還在叫，它是那麼嚮往自由呀，流蘇想，可是如果她把小鳥放了，媽媽可能就會把她放進籠子里，流蘇很害怕。不管了，自己再不能傷害小鳥了，大不了就說是它自己跑出來的。“撲騰——”小鳥很快逃出了鳥籠，流蘇真高興，覺得自己做了一件無比偉大的事情。
可是儘管流蘇把門窗都打開了，可憐的鳥兒只知道在高處盤旋着，拚命撞牆，小鳥呀，這是你能撞得開的嗎？那太堅固。流蘇很害怕，她抓不住小鳥，小鳥在房屋上空盤旋着，掉下很多鳥毛，流蘇的心像被扎了一下，蹲在地上，兩隻手抱着頭，怯弱極了。流蘇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是鳥兒凄厲的叫聲，是怕媽媽發現責怪她，還是她對鳥喙本能的畏懼。
“嗒嗒嗒——”流蘇心裡一驚，是媽媽回來了。
現實中的事情也是那麼戲劇化，造化弄人。流蘇撲向媽媽，害怕地和她說早就編好的謊言，然後蹲在地上。媽媽三下五除二地抓住了小鳥，還是那個動作，抓着鳥的翅膀。鳥兒又失去了自由，它期盼已久的自由！而且它不知道，它的生命也快結束了。“這隻小鳥真不老實，乾脆今天就吃了它。”媽媽沒有懷疑流蘇。媽媽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的流蘇，“你看看你，膽子這麼小，有什麼好怕的，不就是一隻鳥嘛。”
流蘇彷彿一隻受到驚嚇的小鳥，低着頭，很失落地走回了房間。流蘇心裡的感覺很複雜，她沒想到，自己還加速了鳥兒的死亡，心裡有種犯罪感。看來，很多事情，真得不能夠強求。流蘇從此，再也沒有養過動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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