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破舊的稻草人,我哪也不能去,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守護這無盡的麥田,有段時間,我曾想離開這裡。
一個老農把我編織成稻草人,插在田裡,嚇唬那些來偷嘴的麻雀和烏鴉,我每天只能遙望四野的天空,那粲然的朝霞,那溶化掉的暮日,那縹緲的炊煙,從黎明一直望到傍晚,直到潑墨似的夜吞噬了天空,遮蒙了我的眼睛,我才漸漸入睡在黑夜裡,我多麼想跟着那一列列火車消失在那軌道延伸的遠方,但是心裡有一種聲音告訴我:“守護田壟上的莊稼,便擁有了一切。
白天,颳風,下雨,我始終以同一個姿態和同一個神情屹立在麥田深處,沒有人知道我在想什麼,這裡有藍藍的天,調皮的雲彩,還有會唱歌的金黃色麥子,我本以為我會愛上這片田野,因為我喜歡華麗的顏色。
可是,終日在這片麥田中,一樣的風景讓我不再喜愛,麻雀和烏鴉們啄破我的衣服,我的帽子也被風吹走了,尖銳的鳴叫讓我更加討厭,夜深人靜的時候還能聽見蟲子嚼咬已經損壞的麥秸的聲音,還能見到它們越吃越貪婪的表情。我多麼希望自己能張開手臂去驅趕那些欺負我的人,那些被我守護的麥子從來都不會和我說一句話,他們說我很狼狽,是醜陋的,我也無話可說,因為事實本是如此,我感覺自己是那麼渺小啊,那麼的微不足道,連我自己都討厭自己,我的腦袋與四肢被線緊緊系住,那種被束縛的感覺真不好受,我的鼻子歪歪的,臉上翹出的雜草讓路過的蝴蝶、蜜蜂們捧腹大笑,我只得一動不動的望着遠方。來田間勞作的農民總是在太陽下山後離開,我討厭看到他們離去的背影,他們的離開讓我感到害怕和寂寞。
最近總是下雨,聽風孩子說,在南邊美麗的杏花樹已經被雨水沖走了,原來被淡淡的粉紅籠罩着的山坡變的光禿禿的,那些常常去那裡旅遊的蝶兒都不在光顧了,只有蜜蜂肯去,因為那裡還有少許的杏花掉在地上,他們想去那裡碰碰運氣看看有沒有花蜜可以采,我聽到風孩子說的話實着是害怕萬分,只要想着在狂風中搖曳無助的花骨朵我就泛起一股難以言說的辛酸和恐懼,於是我產生一種念頭:我要離開這裡。
離開是個漫長的過程,我沒有太多的行囊,只有那一件破舊的衣服,我艱難的從泥土中拔出我的腿,踏上離去的旅途,我微笑的捋着自己枯黃的頭髮,輕輕拭乾淚水,邁着那麻木的步伐像個殭屍,別了會唱歌的麥子,別了欺負我的動物,開始追尋農民的腳步,無比嚮往。但是我似乎做了個可笑的決定。
那幾個月,我在躲在城市的角落裡,暗暗的好奇那些事物,知道了什麼叫車輛,人類,商店,金錢……可是,當我看見那些來去匆匆的人類,他們的目光里只有對金錢與名利的爭鬥不斷,看見了世態炎涼與薄情寡義,我看見呼嘯而過的車輛,後視鏡的人類沒有表情的臉龐,他們追逐名利的野心多麼冰涼,我在這個城市中什麼也不能做,害怕被人類發現,整日提心弔膽的,我至今還忘不了那隻匍匐在地上的鳥兒呼喚我去救它的場面,他被人類的獵槍擊倒,落在我面前而我什麼也不能做,眼睜睜的看着它被裝進籠子里,我突然想起麥田裡的一切,懷念被我守護的麥子,懷念農村孩童乾淨的眸子,懷念農民豐收的喜悅,懷念那厚厚泥土的氣息,懷念那片藍天,懷念那朵白雲。
於是在一個夜晚我回去了,我發現城市一點也不適合我,在城市這段時間我明白了很多很多,我並不渺小,相反我突然發現自己很偉大,至少麥子們需要我的守護,那些所謂的嘲笑真的無所謂,那些啄傷沒有那麼可怕,突然的釋懷,讓自己的心靈得到澄清,乾涸已久的心彷彿看到雨露。我旅行回來后,麥子們對我也不是那麼冷淡了,聽風孩子說那次我走後,他們被麻雀和烏鴉折騰的夠慘了,自此沒有什麼動植物說我是醜陋的、無用的,那些農民還一個勁的誇獎我,只不過那些農民一直好奇為什麼有段時間我離奇消失了,他們一致認為是哪個調皮的孩子把我搬走了,我只得在暗裡偷笑,除了風孩子和麥子們還有誰知道我這個稻草人曾經見識過外面的世界?農民們認同了我的價值,於是,其他田野上,也有和我一摸一樣的稻草人,我們依然佇立在田間,擊敗蓄謀已久想要侵略麥田的麻雀和烏鴉,既然我們無法選擇生存的環境,那就改變自己的心態去適應環境,我們不會逃離,這裡有我們一生的羈絆,這裡是我們驕傲的田野,那大地是我們的靈魂,我們要照看這美麗的田野,永永遠遠!我們相信堅守也會變成一道美麗的風景,在田間勞作的農民給了我們一個稱號:“執着的守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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