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風起時
深秋,一潭死寂的湖水。
——題記
山裡樸實的陽光透過重重疊疊的枝丫,灑在清澈見底的湖面上,像極了數十百個火紅的驕陽。和煦的微風輕快地從湖面上跳躍而過,盪起層層的漣漪,那微小的太陽也因此支離破碎。
樸實的山民沒有過多華麗的語言,只是年復一年地叫着它“湖”。
那日,蘇老師帶着我們來到湖邊踏青。蘇老師和聾姑娘陽兒坐在柳樹下,蘇老師拿出他那蕭,悠悠揚揚地吹了起來。
蘇老師將嘴湊在蕭上,一陣靈泉般的簫聲瀉了出來。我們聽着蘇先生的簫聲,望着閃耀着日光的湖,只覺湖上出現了幾葉輕舟,如漂浮般掠過,不留一點兒痕迹。幾條魚兒撲稜稜地越出水面,“嘩”濺起一陣浪花。湖裡倒映着周邊的山山水水,青山為裳,綠地為鞋,幾片純白的雲朵偶爾從山頂上滑過,只給人留下綿延的想象。湖上起了霧,將整個湖籠罩在一片朦朧之中。陽兒聽着聽着,手指悄悄打起節奏來。
陽兒突然站起來,乘着蘇老師悠揚的簫聲舞起來。她時而像斷翅的蝴蝶正在振翅重飛,時而像一朵嬌艷的玫瑰在百花叢中嫣然一笑,她嫵媚曼妙的舞姿,配上蘇老師悠揚的簫聲,令我們如醉如痴。
一曲終了,蘇老師激動地連話也說不清:“陽……陽兒是個跳舞的好苗子,一定要請專門的老師來教她!”聽蘇老師的話,陽兒的臉上綻開了一朵紅暈。
陽兒沒有辜負蘇老師的期望,成為了一代優秀的舞蹈家。每每我們從電視上看到她曼妙的舞姿時,無不會回想起在蘇老師門下求教的那段時光。
湖終於有個名字了,是蘇老師起的。
落日湖。
我們這些窮山溝的孩子一愣一愣的,只是覺得很美很美。
我們時時刻刻都想像蘇老師那樣,一襲樸實的青色布衣,一張國字臉規規矩矩,那副眼鏡下充滿淵博的眼睛無不驕傲地顯露着讀書人的知識。
記得那年我們離開蘇老師,到山溝外學習時,蘇老師把我叫道了落日湖邊。
只記得那天微風四起,落日湖像破碎的玻璃一般,盪起層層漣漪。我低着頭走在蘇老師的後面,只看見蘇老師的布衣乘着微風,在空中飄蕩,和着漫天的落葉,令我終生難忘。
回憶中,只記得蘇老師將他那粗糙的大手放在我的頭上,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說道:“等到來年風起的時候,你就要回來找我。”我重重地點了點頭。
很快過了一年,又到了那個風吹草低見牛羊的時候,我來到落日湖邊。
蘇老師已經過世了。
村裡的人給我一本課本,說是蘇老師給我的。
我伴着淚,接過那本已經微微泛黃的書。
看到蘇老師題的字時,我的眼淚又止不住地滴落在書本上。
蘇老師題的字是。
又是一年風起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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