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下這些亂七八糟的文字時,我正一片一片地拾起那些令人心痛的東西。
——引子
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習慣於觸景生情,就莫名其妙地心痛。一陣一陣的,像是什麼東西要迸裂開來。
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已經無法寫些無所牽絆的文字。
行走在這個被看過千遍萬遍的城市中,厭倦了那些毫無新意的生活。我就是個毫無新意的人。走進人群中就再也分辨不出。消失多少年後,又有誰來牽挂。可笑的是我活了這麼多年,從來都不知道我究竟長了張什麼臉,沒有仔細看過。常有愛美之人問起:“你覺得自己長得怎麼樣?”之後感覺茫然若失,原來我真的很怠慢自己。
悶悶地在人群不高不低的位置漂移。我孤傲,而且寂寞。細雨閑花皆寂寞,我就在一旁陪着世間萬物一起寂寞。不喜歡和人群走在一起,免得自己背負那麼多包袱。與此同時,我又在人群的遠處不甘寂寞地自嘲,原來我是如此孤獨。
星光燦爛的時候,總是想,我真的不屬於那個群體,我覺得我有很多很多的靈魂,每一秒,都由不同的靈魂主宰,讓人看不出任何破綻。只是到最後,我迷失了。到底誰是我,而我又是誰。
一直呆到深夜不肯睡去。有時害怕,一睡過去就不會再醒來,那麼再也看不到早晨絢麗的太陽。原來我還有這麼多可以牽挂的美好。保持同一個姿勢在黑暗中守望着什麼。自顧自地守望着,我卻不知道,那守望的,是什麼。黑夜給我一種安全感,所有的東西,都只在眼前顯現出一絲模糊的輪廓,包括我自己。呼吸聲很均勻,這讓我很放心,我不會在這一刻猝然死去。一切的真實,都在黑暗中漸行漸遠,繼而幻滅。沉醉在那個境界中,我了解我有多清醒。閉上雙眼,讓那些模糊的景物完全消失,就算什麼離開了我,也不會發覺。趁着黑暗,我想避開殘酷的分離,悄悄地逃走,別讓我發覺。
好像是迷上了那種安全感,我希望,天就這樣暗下去,將我一併吞噬掉。觸摸到夏天奇異的夜,突然很怕,這個夏天也會遠去,然後,我又殘酷地長大一歲。
我曾經說,我丟失了哪些碎掉的記憶,直到今天,我才敢告訴自己,記憶是丟不掉的,哪怕它真的很殘酷。失去的,只是不屬於自己的零碎。我又何嘗不是在欺騙自己,我要忘記,我已經忘記。
黑藍色的夜空在視野中泛起了漣漪,湧起很迷離的顏色。我就驚愕在那裡,心口的絞痛不停地提醒我,這不是幻覺。可它又是什麼呢?是我遺失掉的那些東西。又想起了誰誰誰,伴着心痛。或許在什麼時候,這個某人就成為了我的心痛。我不知道他是誰,或許他太遙遠。不止一次,我告訴這個幼稚的我,幼稚的單戀總是抓住一些什麼都不能證明的過去泛泛而談。我迷戀的究竟是什麼,那個不現實的他,那個不現實的她,或許是某個時刻與我擦肩而過卻莫名其妙給我留下印象的誰誰誰。
我不期待愛情,或是友情,是絕望了吧。我屬於不合群的那類人,想擺脫人群,可是不得已地生存在人群當中,毫無羞愧。沒有這些讓我不抱任何希望的人,我活不下去。這是個蠻橫的說法。我是個自傲的人,可是生活教會我如此這般。
拖着所有的人情債,我無法逃到世界的盡頭去。其實,我們誰都不欠誰。說欠債,這對誰都不公平。因為,人生不是經營公司,我永遠都無法通過分析走勢來占卜未來。
天際依然沒翻白,就像人生一樣,永遠都不知道,從哪裡開始變亮。
後記:
寫下這些東西的時候,我正趴在床上,欲哭無淚。我不屬於眼淚泛濫的那種人,只是一直很傷感卻找不到原因。猶豫了很久要不要寫,想想還是將這些零碎的東西結束掉。我這個人一直很有野心,寫[晴天]的時候又想着其它小說,結果弄出了很多有頭沒尾的東西。我對友情一直很愧疚,因為我的朋友們為我所做的一切我不知如何去回報。淺草來到這裡算是一個任務。一年前,傷感難耐寫下三篇亂七八糟的[碎],夏天的愁緒好像不是我所能夠控制的。只是沒有想過,這些回憶的完結會是在今天,一年後的夏天。我答應過一個人,將[碎]一直一直寫下去,直到她看厭為止。可是我很抱歉,我不能實現這個承諾。一個像碎片一樣零亂的故事終究無法寫成完整的人生。我想我會更喜歡完整的我。故將[碎]草草地結束,希望她能諒解。這個匆忙年代,或許她已經將我作為一道傷痕,時時想抹了去。或許我的結局更糟,是她早已忘記我這個匆忙過客。我依然會告訴她。I miss you so much.
我想把一篇故事寫到天荒地老,悼念死去的我和我的她。
淺草
寫於2008/7/9 江西